过去两年的十一月几乎都在海外渡过。
今年的十一月本应该也是这种状况,也许预早的策划并非是好事,有时话说过早了反而变得无法真实,好象是比较容易逾期失效。
我常常从各种失望和落败中汲取学习的真谛,明白真理,伤心会一点点,落寞会一点点,但可能活过了半百,轻触过一些佛陀的教理,身心被狠狠重击之后引发的并非气怒而是一种更深一层的领悟。
原来,一切事情的真相都不那么重要;一切梦想,也未必要让它们折腾得要生要死。
我们总是在今天活得像明天,而明天到来的时候,我们又已经活在后天,因为我们一直被期待和冀望捆绑,缠绕,所以佛陀对生活的第一个原则就是:活在当下。
但活在当下的同时,自己还是常常会把思忆往曩昔靠拢,坦白说,每一件发生过的事就是一生的全部,所以宽恕我的软弱与无知,我还是常常会在宁静的午后或深夜追忆过去,然后发呆或发笑,甚至怅惘,眷恋,譬如十一月,过去两年的十一月。
过去两年的十一月我都前赴纽西兰陪伴儿子渡过他的校外考试,至今我依然无法确定是否这是一个正确的举动,但对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我飘洋过海飞过去陪伴,其实也并非只是想要监督他的学业,最主要还是让他觉得我们是多么的重视他。只是现在反省类似的做法,可能那种爱的表现显得偏执,强烈得唐突,而且有点别扭。
那段时期自己就寄居在儿子的保姆家里,坦白说儿子保姆的善意与宽容,在洋人的西式文化里是罕见的,所以我常常对儿子说碰上这样的保姆是你这一生最大的福气。在过去两年好几次的短期留居中,在主屋后的小公寓里就常常只剩下我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家就是暂时离开了一切琐碎事,算不上是渡假,但还是有一种淡淡的假期色彩。
我就这样的用饮尽一杯咖啡的时间打发整个早晨,上网浏览一些资讯,读一些带过去的小说,或者翻一翻杨牧的诗集;不然就是写写东西,很不着边际的文章,诗句,或生活的感触,毕竟人在异乡,所接触的所看见的,皆与自己的故乡有一种无法回避的差距,令人莞尔,甚至惊诧。更多时候,自己只是站在小公寓的玻璃落地门前,凝视着冬季绵绵不绝的飘雨,感觉扎心的寒冷;无雨的话,天气持续阴郁,可以连续几天完全不出太阳。春天的天气也会有几个星期是类似的模式,错觉以为冬季还未过去,深沉怀念故乡的清澈阳光,那种刺辣的暴晒。
几乎每一天儿子和自己的中餐都由自己动手准备,尽管在家乡鲜少烹煮,但必要的时候,很奇怪的自然而然就无师自通了,也许无法色香味齐全,但也一餐又一餐地温饱了自己与儿子的胃囊。下午通常便载送儿子去游泳训练,自己便步行到附近的商店购买蔬果及一些食品;不然就是到处散散步,走一大圈当着锻炼。在内比尔(Napier),儿子的一个德国同学离开后就没有机会打打网球,所以只有徒步运动可做,尤其是去年的最后一次短住,由于抵达内比尔的时候已经是春天,所以徒步远行的次数更加频密了,而且路线愈来愈长。在温带国家步行 - 除非你真的很不喜欢走路 - 是一种至极的享受,由于湿度很低,在大太阳底下走多远都不会汗流浃背,更不会有粘塔塔的感觉,呵,说起自己在内比尔的徒步纪实,那可再写另一篇文章了。
晚餐都是一个人吃,儿子的晚餐通常都和保姆家人一起享用,所以在纽西兰的晚餐都比较简单,一个人在暖晕晕的灯泡光池里吃完,偶尔以互联网免费电话和家人聊天,有时会应用视频通电,让他们看看自己煮了什么,在吃什么。内比尔的春天晚间的温度很低,通常都会在10度左右,所以很早便盥洗完毕,换上睡衣便潜入床上的被单底下取暖保温。儿子吃完晚餐便回到公寓,偶尔温习一下功课,也会上床躺在自己身旁浏览手机;我通常都会做一些阅读,或用手提电脑看看Youtube的纪录片,还会追一追日韩的电视剧,每一天和儿子在一起,也不会花太多的时间畅聊什么,他也不是话语繁多的孩子,有时你不问他也不会主动说。
日子就是这样的过去,十一月的春天就这样的过去。
去年十一月陪着儿子回来之后,在一些突发及无可预知的变化之下,儿子再也不会返回内比尔了。原因很多,像一团纠缠得不可能厘清的绒线,而自己也就不再尝试更正什么,反正那团绒线也实在抽不出那一根头或那一端尾,一些迷幻的问题也找不出更迷幻的答案,就这样的自己一挥刀刃就把它剪断了。
一切像一片千疮百孔的纸鸯,嘎然断了线,飞走了,飘远了,缩小成一点微尘,消失。
但我还是偶尔会想起纽西兰,奥克兰或内比尔,一些人,一些事,那些终生难忘的自驾旅行,和儿子渡过的时光,和家人游访过的景点,这一切切都结束于十一月。
最后要感谢儿子,为了他而让我丰富了自己的人生。
(30/11/2020 3.50pm)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