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毕竟,打算和决定是两回事。
她曾经打算去做许多事,但后来都没有决定去做。现在,她本来打算独自走去醉月湖,因为她想可能龙会在那边,可能那个女孩就会依偎在他身旁,但现在又犹豫起来。
其实她不明白,那个女孩的冒现并没带来多大的震撼和打击。也许她真的没有半点妒火。也许她真的不在乎。
我不在乎龙?她感到一股无可置信的寒凉汨汨地泅涌上来。从相识到并肩散步到烛台旁甜言蜜语,前后也有六年,这六年里我不曾在乎过?
她把思维从这个在乎或不在乎的论点刷掉,拉回到较紧迫和实际的一项,要不要去醉月湖?
枝隙叶缝是锋锐的刮须刀,把一大片一大片橙黄色的余晖削切得支离破碎,洒落在地上,像铺展了一地金豹皮的地毡。她在暖晕晕的地毡上走着,思路有点絮乱,脑海有点混淆,但心中依旧并不怎样难受。想到背后不会再有人窃谈这件连她也不知道的秘密,反而盈溢上来一层薄薄脆脆的愉悦。
要不要去?其实她从来不否决本身的优柔寡断,她把这种缺点当着一个决定的衡量过程。只是现在,这个性格的畸角使她感到焦躁与烦懊,时间太迫促了,无法打量许多可能性的问题,如果龙在那边,如果那女孩也在那边,如果人不在只有单车在,如果路途中相碰,如果。。。如果。。。,就是这个如果在趁机偷走我的时间,不想如果不可以吗?在一转瞬的顿悟中她谴责自己,接着又是一阵迷惘。
走下石级,不知怎样的脚一扭,同时连滑两级,张开手去平衡身势,书袋从怀里掉了下来。把书袋拾起,头一抬,苍黄的阳光照亮前面的一个转弯 --- 去醉月湖的小径。
心,触动了一下。要不要去。又是这个问题,真气人。她甩了甩头,一种介乎于愠怒而烦躁的动作。她走着,步子很轻很短。空间流离着一种催眠的恹气,很懒散,很呆滞的感觉。她依然蹀踱在打量的红色线上,不晓得要踏进白色这边还是黑色那边。
如果真的他们在那边,怎么办?小径的红砖快很工整规律地排列着。
如果只有龙在哪儿跑步,是不是碧婉在造谣?小径的红砖快很工整规律地排列成蜿蜒的大红蟒蛇,弯弯曲曲地游滑进另一座阴凉浓密的松树林。
如果先看到龙的单车,我要进去找他吗?如果给龙看见了,我要怎样解释?如果 --- 唉!我的天!是谁告诉你龙现在一定会在醉月湖?
她站在小径与通往宿舍的石道的交叉点,像突然走到一个对任何方向都毫无概念的十字路口。
要去还是不要去?天色很快的就会暗下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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