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子
他以欲幻把一只泅泳于百叶窗上那银色月光里的
精子放大一百倍 用惊讶喂食它 感觉它的
呼吸 然后再抚抱它的体温 心想
一截多么硕健的尾巴呀 而那时 恐惶的校钟
惊醒一头热燥的厌倦 把书合上 把
镜子囚夹于字页间 抬头 打个哈欠 他看见
生物老师的胸脯 抖动着 荡散一团红剌剌
的云色于耳根 他急急
垂低下头 感觉眼前的世界纷纷匍匐
笔身挺立 瞪住他
把黑细的笔尖倒插 作业簿格子里装着
一只羚羊的头 多么想像呀 他想 他想到
那是一架何等稀怪的摇篮 他便侦察它的部位
钦叹于那种伟大而神圣的摇动方式 那里
是生命整个架构成形的宫殿
天呀 它竟是我的第一个家
他误解了夜色的秘密 甚至错译黑暗那宽容的常习
他继续在熄灯后挑衅那蠢蠢欲动的狂想
洗净一些性幻的肢体 溺宠它们以激烈的动作
譬如朝向桌底下怠滞的黝暗射精 或骚撩 或梦暧昧
总之 阳具是快乐唯一的主题
生物老师在黑板上速绘一副卵巢 粉笔灰
细细密密地渗入一道斜切过的阳光里 他看着
多么相像呀 柔驯 温和 他想
而那道阳光 正迂缓地逼近他 向他
童心末端的最后一节纯洁的耳朵 以光的利刃
切掉
~ 一个女孩
仿佛是生日之后她便开始施肥一圃豆芽状的问号
于那座双人床的左上角 就这样的 以重复的姿势
她站在眨着一双眉眼的橱窗前 灌溉于
日夜累积的疑虑 片刻 她唯有背着一头沮丧的
尸体转身走开 回家去 在洒花下试图以时间的镰刀
把它剖解成块状 塞入心情的大扑满里
那张床其实只是她的心思在膆剂丰沛的喷池旁
游移的一种步履 其余的 譬如母亲房内的伞式台灯
她正寻觅它的瞳孔潜入 或清早床褥盛展的
叠皱及摺痕 她竟对它的演变与形成的顺序
苦苦思索 单靠想像 甚至视觉 秘密显得不易攻破
那是一个早上她获得的结论 那时清水正冲掉
雪白的牙膏沫 她轻巧地在镜面上 呵成一个
问号形的雾气
衣柜门后贴着一张背部全裸的壮男海报
像一只刺探气温的蛇 一飘淡红的火焰停放在洁净的
臀部上 游移 脆弱的脑膜依旧网系住
昨夜的碎梦 关于捡到一副男性器官的心跳
人体最完美 最繁复的零件 她醒来便这么想
合上眼 在稠密的黑漆里 蠕动着一条蛇
蜿蜒地爬过冷湿的记忆
在纷飞的昏眩中 她惊怵的抽泣声自唇角
滑落腰际 闪闪避避地跨过血丝密布的
大腿 泪水冲淡了眼瞳里的血色 而她以为
真的以为 那是一种对猥琐的罪行的惩罚
那充满历史性的一刻是凌晨四点五十三分
她已经是十二岁八个月又三天的女孩
~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
他的荷包终于填满了六个月开始滋长的阴谋
不敢作声的欲望已被焦灼的急躁齿啃得千疮百孔
从电话亭里走出来 他以亏虚包裹一角钱
换回来得诺言 天空的亮度骤然被灰扑扑的云絮
调低 他疾步过桥 越街 在一条堆满
暗翳的后巷里 他注视一只雄犬亲密地搂拥着
雌犬褐色的背部 喘息 甚至剧烈抽搐
呵 一尊最完美的栾体 他想 然后他听到
一声悲喜难以断定及分明的呻吟 像
一枚扯着红细线的衣针 嗤嗤窃笑地
穿过他的右耳
她觉得涩夜的食指在调戏着额前的刘海
她觉得每一条街道的眸光在身后蹑足跟踪
她觉得这将是未知经验最悲壮的空白
她觉得这是一种远征 因此对梦胎
停止磋商 对空白 她怀着一种懂与不懂姘交
成的揣测 譬如可不可以把一道鲜血溅开成
一丛永恒的玫瑰
没有锁匙也无所谓 对那扇溢散汗热的门
他们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徘徊 最终逞强硬闯
对梦胎 他们已彻底停止对话 在
昏暗轻盈地飞翔的斗室里 心中暗自打量
上下与潮不潮湿的问题 追索一种共同的频率
如何调准最快乐的位置 或是
最无痛的呻吟
由于瘦小的年轮 对生命
他们趋向一种乐不支疲的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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