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July 5, 2025

旧作重抄:新诗 Compoaition no. 4: 荒凉



a.

谁说不是     生命最原蛮的真相

始终只是一座荒凉     空灵     及

不可名状………..。


……….. 所以     我自尘烟中出发     离避

这伤感滞积的城墙     各式的噪嚣源自

一栋栋巨厦的鼻息     也掉远了     细弱了

而我     穿过热带森林的脉脈     滑落群山的

臀部     歇站     在遥远的其中一截指尖

那儿有丰沛的潮音     斑斓的贝石     还有

浪花盛开的壮观     我的学习对象


我知道     我又迟到了一点点……….。


b.

……….. 所以我便决定离去     留给哀愁

较宽的距离去独舞     累倦的时候     风的柔唇

便来传诉     吻贴于耳尖     我就穿上黑白

相间的袜子回去     打开缄默的百叶窗

捡集憩眠中的尘埃     与斜阳遗漏的暮色

都已经冷切了     这些游移不定的

你说     便是生命一部分的组成了




想起你     那时正聆听黑漆的潮声

从地平线上     盐味浑浊的夜色来回蹀踱

以简短的跨步     我感觉到叠叠海浪焦躁的

鱼腥     感觉到鱼腥里依旧飘荡着那种     黑猫

探觅的预言     关于快乐的伤口     关于

整套颓败的果核


有灯     在饶沃的黝暗中     迴旋闪烁

似乎在传递某些讯息     深奥且诡秘………..。


C.

巨阔的岩石     蹲成朝拜的姿势

弧形的背脊旁     面海     我席石而坐

天空忽远忽近地眺瞰我的忧郁     云絮

也一样     来了又走了     漂浮的白色懒意

它们拥有辽瀚得无法消化的愉悦     还有

水的自由与不死的本质     涧溪     流丽的恋人

静静等待


我不断从美景的光影里温习存在的秘密

生活的现象     呵     毫无止尽的省阅与汲取

阳光焦裂地狼扑身后     云层下     一只海鸥

停止鼓翼     平衡地滑落     降低     是不是

飞行偶尔也是一种痛     但是     你说     不要

请不要疑质翅膀     因为蔚蓝     纯粹是

天空荒凉的假象



……….. 继续聆听与学习     学习海洋

如何拟预未来     涤洗礁石     以

一万个光年的长度


Friday, July 4, 2025

健行手记: 回来



不管去到哪里

雪峰有多皓白

河川有多深

邂逅多少人

入夜是多冷

步伐多轻盈

背包沉甸甸

路那么远

最后还是会回来

这其中最大的是爱

回来之后

不知何时再离开

无法启齿的事

就藏在心里

用长长的思线捆绑

回不回去

回不回去

暂时没有答案

曾经做的决定

毕竟也只是曾经

就如曾经离开

也曾经回来

- 4月29号离开,5月23号回来

回归日常



上个星期五早上十点左右回到家门,一切就开始回归日常了。

第一件事当然是洗个澡,然后剪了头发,过后去Megakulim买罐咳嗽药水;弯去岳母家把Super接回来,他看见我不停绕着餐桌打转!

我的宝贝,在山上爸爸一直惦念着你。

回来服了一汤匙的药水,躺在沙发上歇息一会。

Fatty很亲昵地靠过来,把头塞在我的手臂。

也许他们毛宝贝都没有什么时间观念,没见面一日对他们来说如三秋,其实我才离开25天而已。

十二点半之前醒来,如往常一样,就到卖一百样菜的餐馆买爸妈的中餐。然后在爸妈家吃中餐,告诉他们5000米以上是多么的冷,也许没有亲身体验也无法想象那种冷的概念,妈妈只是说:以后就别再去了。

中餐后回到家,继续躺在沙发上小睡一阵,那罐咳嗽药水可真的瞌睡得很。Fatty跳上沙发挤在我脚尾腾出来的空间,还没有25天的离别之前,这是不曾发生过的事。

我抚摸着她的头,说:不怕,爸爸不会再离开你。

当然这是哄她而说的白谎,有一天自己还是会离开他们而去,可能没那么长,或可能更长,未来的事谁能说得一清二楚呢?

傍晚蒸了毛宝贝的饭菜,带他们出去遛狗一趟,Super一贯的去找他的老朋友吼叫一般,我带Fatty到平时她拉屎的地方,把她连狗绳也放了,让她自己蹓跶一圈。

晚餐和妻子女儿到Island Plaza的一家提供本地饮食的餐馆,点了自己很想吃的鲜虾Jawa面,吃着吃着就满足了,有一种实实在在,具具体体回到家的感觉。

晚间又回到一人两狗的屋子,看了几集Netflix的“Secret We Keep“, 关掉电视, Fatty很乖巧的自己窜出大门外,晚上她是我家的护卫。

Super跟着我上床,躺在身旁,我柔和地触摸他的绒毛,摸着摸着也入眠了。

回来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明天醒来一切就更接近日常生活了。

健行手记: Namche Bazaar之点滴





NB不只是珠峰大本营路线的主要市镇,也是整个Khumbu区县的灵魂据点。无论你的健行是刚要开始,还是整快结束,当你来带NB,你会自然而然的捕获一丝镇静的写意,一股心灵上安稳的慰籍。

从Dhole回到NB已经是我第三次踏入这座让人迷恋的小山镇,回到NB给我的感觉是一切都值得了,在哪里你几乎可以找到你所想找的东西,那些可以触及与无法触摸的,你都可以在NB的某一个地方寻获。

我心想也许往后的岁月自己也再也没有能力以徒步来到这里,所以就对Gopal说:我们找一间最好的旅店住两晚吧!还有,对不起,这两天将是我的独自时光,我没办法和你同睡一间房。

Gopal是个很明理的山导,我和他认识多年,单独与他健行多次,我们都很理解对方的习性。他说:没问题啦,我会处理自己的住宿。我心中常常暗忖除了尼泊尔,自己到底有没有更大的勇气到其他国家健行呢?我不懂自己对Gopal的依赖性有多大,但我只知道有Gopal就有办法,心就安了。



我们下榻了Namche Hotel,而我踏入卧房时我就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区区50美金就可以在符合浴室里赤裸而不觉得冰冷,全天有热澡供应,连洗脸盆也可以获得热水盥洗,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我就这样开启了两天的单独时光,说很少的话,也不与其他人交谈,除了一些需要开口说的话,其他的一列不谈。傍晚时分短睡一阵醒来便出外散步,提着小背包,里边装设一件棉衣和相机。从旅馆走到进口处,看山看云看淡淡的霞光,夜色就一骨碌地坍塌下来。

在返回旅馆的梯级上我斟酌着要吃什么晚餐,然后我想起那天看见的唯一一家日本餐馆,就在途中,所以便拐弯走了进去。馆内没有客人,柜台前只有一名招待员,我坐了下来点了一份套餐。很快的他端上热腾腾的绿茶,吮吸了几口,暖了胃。

几乎三个星期之后,我吃了一顿非本地或西餐,尽管做得不是那么地道,但那久违的东方味道依然满足了自己的食欲。

那晚自己沉沉稳稳地睡了一个好眠,在温热的床上,几乎三个星期之后毫无断续地睡了一晚。

隔天醒来看见窗外有雾,那是NB五月整临雨季的典型天气。我又小睡一会,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金黄的阳光斜洒在窗镜上。我想起下面靠近佛塔有一家户外桌椅的咖啡馆,依然有一种日光浴的强烈欲念,就这样如厕关系之后便走出旅馆。

在旅馆餐厅遇见Gopal,简短地问他一切安好,他比了个OK的手势。我说你可以随时去我房间冲热澡,他说不必,旅馆的山导宿舍也有。我走了出去,雾散了,云还在,一些山匿藏在云层后,另一些露了半张脸。

我又下梯级地走到那家咖啡馆,轻松的步伐轻松的心情。其实那家咖啡馆菜单有限,也没有什么甜点,但为了贪图那暖熙熙的阳光,自己还是留了下来,一杯拉铁和一片萝卜蛋糕。

坐在阳光下的沙发上,一点点的咖啡香,蛋糕真的不怎样,但那些卷曲在雪峰的云静静地蠕动,风很轻,顿时感觉这就是天堂。

一杯拉铁和一片萝卜蛋糕就这样耗尽了整个晨光,写了昨天的健行日记,偶尔看着健行客走过,一些匆匆地离开,上山下山,各自有各自的旅途。而自己的旅途也就快结束,在这里,在Namche Bazaar,她似乎是这一次健行的所有回忆。



旅行,健行与生活





完成了珠峰大本营,Chola山隘和Gokyo湖之后,有哪几天突然觉得不那么想再健行了,就如前几天读到一名网红所写的(大意)“…..世界上的许多地方,你要去也可以,不想去也无所谓….“。

一样的原理,世界上有数不尽的健行路线,所以想去走也可以,即使不走也没有什么关系,说到底,健行和旅行一样,并非是生活的必需品,没去旅行或健行,生活还是一样可以度过,说不定省了旅行健行的花费,日常生活的素质还有机会提升。

说实在的,我时常感恩上天给我一些充足的条件去旅行或健行,我常常觉得自己是有福报的人,因为在职场上打拼的时候,就有机会到海外公干,然后趁机公干之后呆下来旅行。妻子偶尔会抱怨我的旅游欲望(wanderlust),我就说这都是你爸爸让我旅行上瘾的(因为我弃医从商就是加入岳父的贸易公司),不要怪我,哈哈😂。

今天才读到另一个网红写到(大意):“东方人旅行多数都是拿来炫耀的“,这就让我想起一个老友说过(大意):“旅行的回忆可以让我们吹水一生“。对我来说,如果为了有记忆可以吹水而去旅行,其实也不能说不对,但却具有一些些炫耀的成份。其实炫耀旅行会引起他人的各种反应,而且大部分都是负面的- 没有能力(时间或经济)像你一样动不动就去旅行吃好住好的会觉得心理不平衡,认为你在炫富;有能力或比你更有能力的会觉得你这种旅行方式有什么好宣扬的,因为他们飞的不是头等舱就是商务舱,住的最低级也是希尔顿或香格里拉,你的旅行纪实就变成一种庸俗的炫耀了。

我们需要认清一个事实 - 这世上有许多人都是没有能力说想度假就可以去度假的,有些人有钱但没有时间,有些人有时间但没钱,更多人是没钱也没时间;当然也有人有钱有时间但对旅行没兴趣的,因为他们觉得旅行的记忆很难握得紧,因为记忆会退化,不说几年前的假期,有时才刚下机回到家门口就忘了一个星期前去过的地方的名字了,那花一大笔钱去旅行又做什么呢?拿旅费去买一个Birkin包包的炫耀浓度更高,而且还可炫耀好多年呢!

所以有时我会自问:那为何自己还是会不断旅行与健行呢?

首先我不否认自己是何其幸运这个生活提供于我一些时间和金钱的能力去旅行和健行,但对旅行与健行留下来的记忆我已经不那么在乎了,也许我会以文字及照片把它们记载在岁月的某一个阶段,但在生命的缅怀箱子里还能保存多少无法泯灭的痕迹,我已经不那么在意了,因为我只追求旅行与健行当下的那一刻所带来的感受-亢奋,震撼,喜悦,领悟,甚至是伤感,失望或苦痛 - 而不是之后它们到底能如何丰饶及充实自己的人生,因为走到终点的时候,人生只是一场空。

写到这里,我又经不起旅游欲望的怂恿,心中又再想起下一个健行计划了。

照顾父母的责任





我不缺时间,因为我的贸易工作是余业的,不是朝九晚五被绑死的职业。只是有了时间,也同时要负起许多责任,但有人说责任可以选择,甚至逃避,所谓的逃避责任,所以负责任是一种良心工作,因为这世界上有许多责任是可以处之不理的,譬如照顾老迈的父母,有很多人都可避就避。

但我不能,我做不下手,因为父母只有一对,并非是他们把我们养大成人所以我们才有义务照顾他们,这不是主要的原因,因为我们也一样把我们的孩子养大成人,所以这种责任就抵消了。

照顾父母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是当一个人而不是动物的一种以身俱来的本性,当一个人,照顾所有需要帮助的人,无论是谁,是一种成为人的特征,所以自己的父母哪里有藉口不理不睬的呢?

我照顾父母从来不会缺席的,也不会去计算其他兄弟姐妹要顾不顾,因为一旦有了这样的计算,那照顾父母就变成一种商业谈判,父母哪里可以成为可以讨价还价的货品呢?这与孝顺无关,许多人说我们这样照顾父母很有孝心,对我来说这不是孝心,这是一种慈悲的发挥,如果你遇到一个跟你无亲无故的老人需要照顾的话,你也应该像照顾父母一样去照顾他们。

我是会照顾我父母的,但我的照顾方式很多时候会被看成敷衍及懒散,除了我偶尔会为了要去旅行健行而离开一段时间,还有一点是因为我坚持不管父母多老,我只会供给他们需要的部分,我不会剥夺他们还可以自己进行的功能而无时无刻地监视他们,到现在我91岁的母亲还会到庭院拔草种花,饭后我也不坚持不让她洗碗碟,我只对她叮咛一句:慢慢做,小心做,不能做的叫我做。

当我们老去的时候,就像小孩,一切都要重新学习 ,孩子什么都替他做的话,最后他们什么都不会做;老人家也一样,更糟的是什么都替他们做的话,结果只加速他们老化,缩短他们的寿命,这不是孝顺,这是伤害。

我的看法而已。

午后

 

什么也不想的午后

却想太多而打盹

如果小睡可以短促离开

那睡长一些

会不会快乐深沉一些

想睡而睡不了

不想的时候又想睡

的午后阳光静静来了

猛晾着藏在心思衣袖里

的梦想但也只是想着

梦可不懂窜逃到哪里

想的太多梦的太少

梦不敢太长因为想

总是比它长长到天涯海角

那也只是梦能抵达的

地方想可以无尽的远

但远方却近在身旁

每一天的牵扯扯得那么紧

把梦的线收卷收卷连想

也不敢碰触那远方也落得

稀薄如一片暗影

一摺再摺地摺成一种

静默的等待在午后

睡不入眠的边沿

把梦塞入暗影里让想

流浪到自己想流浪的远方

的天涯海角而自己

只能在这里和日子的吐丝

纠缠继续活着在午后

的寂谧中想着那些想过

的梦那些会随着岁月

霉锈而斑驳的梦

而离离开的时刻显然依然

遥遥无期离不开就

想不了那些梦梦不了

也就离不开日子还很长

午后却很短短得无法入睡

睡不了还是无法离开

在时间的细丝中醒着翻身

现实伸出纤修的指掌

我唯有用想把梦土埋在近身

的某个地方等待

哪一天再回来用离开

把它们通通挖出来

也许是午后或不需入睡

来离开的午后

石头





在我心底灰冷晦暗的一个萎缩瘠瘦的诡秘暗角

黑夜拒绝离开一步也不曾离开因为白昼不愿过来

因为阳光无法与黑暗对峙无法交锋无法生存

在这里霉味淀积和锈迹斑斑的一小块方格里

我蒐集堆叠了一万枚形状各异体积不一的石头

挤压在哪儿六十年挤压成一种断不了气的窒息

我夹在窒息之间越过每一个日子的哀嚎

那些不敢出声的尖叫都一次次塞进石头的缝隙

那些不敢让人甚至最挚爱的人听到的话语

都让他们摊搁在喉咙腐化成锐利的鱼刺截裂声带

六十年的每一天咽一次口水震荡一次阵痛

那是原罪的模样自己是束手无策地一直这样想

痛了之后总还是不断的自愿地猛咽着垂涎

以为阵痛会被复习成一个万恶不赦的惯犯

找一个完美的时机把它驱逼到生命的悬崖边缘

把它推下去把一万枚石头推下去把它砸压

原来石头依旧是石头

冷漠无情地纹风不动

秘密


这个秘密

有时它会现形

只是一瞬间的闪耀

很多时候它没有形状

连轮廓都没有

像一团烟雾

没有颜色也没有

气味地漂浮存在着

它的门有个匙洞

而多年以来我一直

一直不断地苦苦寻找

四处寻找着那根钥匙

它不会丢弃在日光里

因为它见不得光

我只能在黑暗中摸索

刺探光的方向与浓度

尤其是目光

才是最深惧的伤

我活在秘密的阴翳里秘密也一样在我的心房中躲藏静静地呼吸不敢出声也开不了门因为我依然还找不到那根钥匙而自己就这样老去就这样日复日让那秘密的呻吟磨损自己的岁月让它把自己逼到阴翳扣锁住无法逃离而这一生就只能在继续的寻索中焚成一片形状莫名糊化的薄影

旅游与责任






来到六十岁,参与的朋友也大概跑不掉都是这个岁数,所以一直有接触的,譬如在面子书的朋友,或加入群组的
朋友都是差不多同年龄的居多。当然大家来到这个阶段,热门话题很少再涉及职场,虽然也有不少六十岁了还在工作赚钱,当然也有许多已经退休,或半退休,我发现到谈论最多的就是旅游,旅行与游玩。也发现到通常如果传过来或下载的照片很大的机率都是与旅游有关。

其实到了六十岁的退休生活选择旅游是正常的,也是应该的,尤其是那些退出职场之后有大把钱和时间的,旅行确实是一个很恰当很叫人享受的活动。我身边的朋友不只会时常安排旅游,有些真的是动不动就去旅行,不是那种三天两夜的短途行程,而是从两个星期起底,三四个星期也不出奇;频率更是惊人,几乎是每隔两个月就听说就快赶去机场了,一飞就是那种最短七八个小时的旅程,然后要过了两三个星期之后才回国。回国不久,又再收拾行李开始另一个旅程。

其实可以这样是让人羡煞的,而且旅行有理,我常常认为为何不?如果经济能力够强,一年旅行五六次而不影响生活开支;如果有大把无所事事的时间,每次出门一次呆个两三个星期打底,那又何乐不为呢?符合了这两个条件,把旅行当生活简直是一种明智的抉择,反正如果困在家里真的不知做什么好,那去旅游确实是合理的,值得的。

我也很仰慕可以这样做的朋友,只可惜我的能力都无法符合那两个条件,第一真的没有花不完的钱一直去旅行,现在海外旅行不便宜哦,尤其是马币汇率又那么不争气,去英国一次每付钱都心惊胆战,所以每次要旅行都得安排得妥当一些;第二就是没有那么多时间,以后很难说,至少现在真的不能想走就走,很是羡慕那些说走就走的朋友,因为他们竟然可以轻易放下身旁的一切牵绊今天买机票明天就飞。

我没有那种福气,因为我家里有两只狗,三片草地;家外有两个老父母和也是老迈的岳母,他们都需要关照,他们都是暂时我不可能弃之不理的责任,因为对他们的关照是一份繁重的高工作量责任-毛宝贝每天蹓跶两次,然后准备早餐晚餐,每两个星期洗澡一次,还要不时检查皮肤脚趾;草地呢要定时修剪,除杂草,灌溉,施肥,等等;父母关照就更重要了,一星期有三四天买早餐,中餐,然后陪他们一起用餐,偶尔帮忙洗净碗碟,丢垃圾,有时浇浇花,偶尔扫扫地;哪岳母那边只是备胎,因为有妻子全权处理。

所以有时朋友盛邀出游,我都婉拒,第一是想到出门一天哪这里就是劳师动众来顶替自己应该进行的工作;第二当然是对旅游都只能做出高度筛选,所以平时尽量就不出门,等待时机才离开旅游一次,这样的话愧疚感就不会那么沉重。但自己还是非常喜欢旅行的,尤其是到了这个年龄,我对妻子说也许旅行可以等,但健行不能,健行是有期限的,75岁只要行动自如那还可以旅行,但健行就没办法了,所以狠下心不管是愧疚感还是罪恶感,我已经决定这几年的时间依然会坚持去健行,说我不孝无情也在所不惜了,哈哈😂。

最后,自己的旅行目前是和责任紧紧相扣的,所以即使期冀,也要恰当的在这两者之间做出平衡的考量,这才是当一个儿子,丈夫及父亲应该做的正确事。

他就过了这样的一生




有些故事

其实就是一生

这些一生的

故事却无法启齿

他说不出来

不是不想说不是不敢说不是不愿说而是不能说

原来不能说也是生活的一条手臂生命的一截腿

复习着欲语而止

不断复习着揭露

生命的伎俩

复习着选择性的技艺

真实和虚假继续交锋

把一生割切成半

一半浸泡在真实中腌酿

装入一个不愿翻盖的瓷甕里

另一半混着虚假的砂糖粗盐

让它霉酵让它腐烂让它发味然后包装成一瓶醇

厚的红酒溢出唇角滴落岁月的口中癖瘾成麻醉

麻痹的情绪麻痹的意识麻痹的认知麻痹的心思

迷醉着自己

也试图迷醉着他人

而这一生

闪躲在长刺的谎言之间

伪装舒适

只要尖刺没刮伤人生的过客

自己遍体鳞伤就快乐了

安心了尽管避逃不掉的真相

每一天以炮烙之刑拷问着勇气

拷问着良知拷问着意志

对剧痛

他习以为常

在爆烈的剧痛中

他以亢奋的快感活着

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

从不会忘记紧掩住真相的唇嘴

放肆地让虚假披着华丽的绒袍

不断进出岁月的天台

而幕后的真相

永远被囚禁在幕后

这是他的一生

而他就决定过了这样的

一生

华丽的冒险



他总是走同样的路线

穿同样的衣裤

吃同样的食物

驾同一辆汽车

睡在同一张床

看同样的电视节目

阅读同一本书

听同一个歌手的歌曲

住在同一间屋子

每晚做同样的一场梦

白昼浴身于同一张阳光里

同一个时间吃晚餐

用同样的香皂牌子洗澡

宵夜喝同一个品牌的咖啡

每天拨电给同一个人

叙述同样的故事

爱同一个性别的人

一生自渡同一种日子

生命耗费在同一种生活

品尝着同样的快乐

承受着同样的伤苦

决定以同样不变的方式

走完一生

这是他的冒险

这一生是他华丽的冒险

生活观



一个人快不快乐,其实跟本身的生活观有很大的牵系,就是看待生活的态度很重要,对自己生活方式满足感的程度,对年龄的接受量及如何应对生老病死的议题,这一切都决定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的感受,塑造心境的状况,是否能轻安自在,或一直烦恼苦闷,其实都是源自本身的生活观。

我从以前到现在,回顾,今视和前瞻,我都觉得自己的生活观都很简单微小,没有什么胸怀大志,就是一般人的普通冀望,如念书的时候就是希望能进大学,大学毕业了就希望能找到一份安稳的事业,薪水不要太低就可;工作了就想找个老婆,也不需要是什么大美人,能谈得来就可以;结婚之后就策划生孩子,两个就够,又一男一女,更开心;至于对追求财富当然人人都想越多越好,自己也没差别,但也不会为了财富而用命去拼,四十岁之后就开始实践自己的生活观,觉得什么够了就好,运动旅游健行吃喝玩乐,也不会疯狂的去做,什么都要懂得适可而止。

最关键的还是对事业及聚富的野心,这两种追求是现代人健康与快乐的刽子手。年轻的时候生活观比较贲涨繁杂,梦想着能住有泳池的洋房,驾辆奔驰或宝马,虽然还是一些很平凡的期待,但渐渐的,生活观也逐渐缩小,反而是觉得现居的屋子太大了,收拾整理变成一种烦恼,期待的是迁入一间整千方尺的两房公寓最理想;而至于汽车,想起以前梦想的AM就可笑,现在也决定把现有的车驾到天荒地老为止,也没有再换新车的念头。我对这些物质的追求,包括财富,已经不再注入大量的心机和专注,我现在只专注于把自己的身心顾好,把父母的晚年顾好,把身边所爱的人顾好就足够了。

我常常感恩自己是幸运的,有福报的,因为来到60岁的阶段,我已决定离开职场,不再迷恋财富的累积,觉得自己所拥有的已经足够我渡过平凡的一生,也许不会奢华富贵地过活,但只要没有挥金如土,我的余生已经有了保障,也许还能享受一点点小确幸,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如健行,旅行,锻炼身体,阅读写作,甚至听听歌,看看电影电视,遛遛狗。

坦白说,这是我的生活观,简单,明晰,让我感受每一天都能轻安自在地生活,尽管还没修炼到零烦恼,但至少我的烦恼都很脆弱剪短,我想这都是本身没有什么大野心大理想毫无志气的生活观所带来的一点点成果,而这种微薄的快乐也很足够了。

漂流



即使是白昼

灵魂漂流到远方

虚幻徒步到黑暗的房间

偷窥出去的窗口

轻荡在虚设的角落

混戳的呼吸如利刃

削裂紧实的肌肤

徊旋不断徊旋的意识

窜透冰凉的脊椎如轨道上的

火车

碾碎想象的火车

一个人的火车

一个漂流的灵魂

用假设杜撰邂逅

深吻

喉结触碰

禁忌的苹果却不敢

连咬一口也

真的不敢

原来一切都是漂流

的日子

生命的真相在漂流

唯有以脆弱的幻想

喂食苍白的日子

无力无奈地过一生

一生漂流在清晨在响午在雨中在薄暮在刮风里

在沉默之间

豢养着那些不为人知的

小小的真实

然后让岁月老去

和自己被风干成一件单色的棉被

包裹着层叠的谎言和假象

一千年之后也不敢揭开的结

系缚在心里

还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死结

拴住脑袋

拴住眼睫

拴住鼻腔

拴住唇片

拴住心扉

拴住肚脐

拴住阳具

拴住小腿

拴住脚趾

拴住漂流的一生

漂流不到任何地方的一生

Thursday, June 19, 2025

为何健行





2016年第一次到尼泊尔健行。

那是第一次走入自然界的心脏里。

第一次与自然拥有近距离的亲密感受。

每一个跨步,每一口呼吸,都是一片记忆。

偶尔会挤压着心肌举步难移。

偶尔抬头看见山路遥遥心就冷了。

偶尔会诅咒为何要飘洋过海来吃这些不必要的苦。

然后山导会温柔地说:到了。

起初每一次健行都只是为了这两个字:到了。

后来才明白健行的最纯真含义并非到了。

健行告诉你的就是好好享受走过的路。

健行告诉你的就是好好观赏走过的风景。

健行告诉你的就是继续走下去。

走到到了为止。

然而人生没有到了这两个字。

因为人生走到了的时候就是离开的时候。

所以健行不要驱逐般地赶着到了。

到了只是让你歇息。

让你暂时停下来聆听自己的呼吸。

让你感觉自己的存在。

因为只有逼近自然的时候才会看到真实的自己。

因为健行是只有自己才能去完成。

没有人能帮你走完任何路线。

没有人能代你看完任何风景。

没有人能移交给你健行的纯净感受。

不能形容无法口述。

因为健行是自己的事别人无法代工。

所以我喜欢健行。

这就是为何我会继续健行。

Eulogy of a Tree



When dawn illuminates the horizon

I remember how her silhouette 

sharply razors through the sky

Regally erecting in graceful stillness

The leafless twigs narrate deafening silence 

Scrambling desperately for crisp air

Like a dance of gesticulations for survival 

But the world still lies motionless

Disconnected and indifferent

Eventually her path of life fades into oblivion

Final words are redundant

In the soft morning light

Diaphanous clouds are drifting high

The only thing left for her to do

is to say goodbye

 (In memory of a tree at Kampung Hujung Alor)

沉思



有时可以和生活

坐在一起

什么也不要做

只是并肩坐在木凳上

湖水也不说话

对面的山丘也一样

静默无声

其实每一个日子

没有必要都需要喧哗

黑白也好

走累了就让时间过去

那些挽留不住的

就是挽留不了

在某一个岁月的地域的

某一个句点偶尔

就这样停下来

屏息或喘气

坐下来也不必作声

阳光慢慢移开

让阳光慢慢移开

那就是沉淀的情绪

不是快乐

也并非忧伤

只是一种洁净的感觉

暂时脱离人间的骚嚷

在湖边的水光里

不必追逐自己的影子

树梢低垂

暮色低垂

最美好的事

是偶尔的沉思

在生命的漩涡中

深长沉思

(摄自Pokhara Fewa 湖畔, Nikon 1)

早晨

 

什么都没变

天空一样乳白

吃着早餐

同样的面包

蛋白白如日子

是希望什么都没变

却变了心境

世界迂缓转动

她是唯一的没变

变的是早晨的天色

大家的情绪

有人看着熊烈的愤焰

有人卷在自己的气泡里

喝茶聊天

感觉一切依然美好

只是时间在变

岁月如粗燥的水滴

灼伤别人的瘠背

而我们还吹佛着和风

一切都没变的甜馥

计划着另一次旅程

翻阅着缤纷的旅行杂志

在这样的一个早晨

我们都期冀着往昔的美好

再来一杯咖啡吗

当远方的生命如烟蛇窜消失

我们相信一切都没变


在白昼梦见夜的黑



午间阅后浅眠

周末没有什么杂念

或许有少许的心事

也很安静地躲在暗角

阳光狂烈而扎眼

阖眼后的黑漆里

依然觉察到那股炙焰

仿佛在睨视我的睡姿

挑衅我的睏意

然后我是觉得已经睡去

或还在睡中清醒

无法辨认的时空

失陷于时间与地点的错乱之间

在入夜之际缓缓步行

魑魅魍魉的夜色围拢过来

我没有逃不能逃也不想逃

唯有继续走向黑夜的心脏

聆听它的跳动

厘清它的频率

那是我只能做的事

在白昼梦见黑夜的时候

太阳依旧毒辣

眯着眼寻找亮光

零零碎碎的光屑

在午后的半睡半醒之间

Friday, June 6, 2025

回来




不管去到哪里

雪峰有多皓白

河川有多深

邂逅多少人

入夜是多冷

步伐多轻盈

背包沉甸甸

路那么远

最后还是会回来

这其中最大的是爱


回来之后

不知何时再离开

无法启齿的事

就藏在心里

用长长的思线捆绑

回不回去

回不回去

暂时没有答案

曾经做的决定

毕竟也只是曾经

就如曾经离开

也曾经回来


- 4月29号离开,5月23号回来

Friday, April 25, 2025

旧作重抄:新诗 断想一九九五

 


I.

晚风纠缠在剑兰泅浮在枫皇飘翔在

海蓝的忧郁蹀踱在爱情出发在午后

的蝉声回旋在椅子汹涌在耳语缓步

在鱼状的云尾绽开在舞姿被精装在

春天沸腾在月光的苍白哭泣在声音

沉睡在快乐翻种在叉匙交击在时间

的齿轮扣锁在车辆滋长在饥饿的皮

靴手淫在眼神互相造爱在我惊醒在

----------   

一九九五雪白的     左臀上的那颗

小小的小小的小小的

胎痣     黑而且诡异

与一束幼稚的须发

四处张望

空气


II.

醒来     醒来于静谧冷冽的唇边     眼睫

睁开的感觉     舒缓地回流在漆黑的

礁湾     幽浅而微凉     试图以

顽暴的水影层层     覆盖我     茧缚我

这是生命局部化刺痛的重量与节制     搜

索日子欲扇展的羽翼     睡去     如果

分针能滴成时间的飞鸟      没有     确实没有

每一只鸟都能抢啄快乐而飞去     因为

地球某张窗口会依然执着地缄默      因为

窗      是唯一解构失准的自由     窗

是月光可以圃植于墙上的青苔




没有声音或动静     包括青苔的光

继续褪化     在每一次伸手的速度之外

保持不可触及的灼烫     过后     学生车

运输一头头的倦意     高照灯的晕黄

在窗前一闪即逝     晨笛穿透墙面赤裸的

苍白     继续褪化     直到留下来的      是

碎花式的体温     让希望预感它的遥远

那是七时许梦的花园

七时半左右    我翻身     胡子

在枕边闲聊     关于刮剃刀的贪婪


III.

每一撮七时半的胡子     愉悦地     仍旧

繁殖到瓷制的洗手盆上     等待浴澡

我抬头     把上半身交给镜子     反射映像

不能不存在     譬如影子便是永不衰败的

形体     指甲及贝齿呢     牙膏沫

在口腔自童年蛰居到现在到未来    利刃

一片片不定形地修剪指甲如剪辑抽长

的岁月     然后我想到毛巾     毛巾

可以抹掉眼角的鱼尾纹吗      它一样地

存在     只为了潜入更濡湿     更嚣器的

河床     喋食光阴的鳞片     刮剃刀呢

它只能纯粹胁惧胡子     凋萎     其实是

更壮丽的死亡风格     一种无法闪避的

极限的     悸慄     而我

不愿去发觉     甚至提及




我始终没有发觉     月历上裸女的

丰乳     正睥睨地嘲虐着清纯的

正月


IV.

拨开黑发     拨开1/4世纪烛光的火焰

在风中     以红舌舔撩岁月的阔背………..


如果分针能滴成时间的飞鸟    让我

便让我回头重捡鼓翼扑落的白羽     在

每一座离起     迴天飞去的阳台

花蝴蝶曾经来过     以采蜜的手势     云

曾经牵着蔚亮的天空下来     蹀踱于

受伤的夜色     曾经用血丝凿刻晦暗的

浮雕     甚至竖琴    也曾经以完美的倒立

向生活放歌     那些存在与可能存在的

有些来了     又走了     还未发生的呢

阳台什么也留不下     只有几页光与影

草草抄摹的笔记     暮色偶尔来耕读

那些空空洞洞     空空洞洞的

字迹


还未发生的呢     是不是

都匿藏在每一面会说话的钟里边呢

当时     风     矫捷地游过街边整排

低矮的灌木丛     扭卷的鲜绿在发梢

吃吃地窃笑     掌状的阔叶抿嘴     不愿

出声     细碎的跫音敲击着灰砖块的

胸膛     砖块在橱窗前注视着尘埃的盘旋

瞥见墙角四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一九六五



我站着     只听到一潮潮时间

破洪般溅泻的声音


V.

我时常深入考究一双筷子的设图

腕力之重点和关节控制的解说    当

面对一碟清蒸白鲳鱼时     便懂得

如何挑刺     除鳃    去骨     所以我说:

活着     就不得不停斥弃瞬觉    幻像

及丛丛不可名状的闪灵     除了双层

无蛀的牙齿     舌头的记忆往往只能

保存一块三角形的生日蛋糕    酸涩的

红草莓     与一群嗜甜的蝼蚁     怎么办呢

所以我只好信任半截身影    沿街游逛

时让太阳推倒     刺探地面的温度

同时蒐集同等的热能     在门槛

摺叠收妥     加以谨慎封密     预备

漂浮不定的冬天


活着     原是一场生命继续前进的

滚动……….。



VI.

我在想     是的     我一直阻止自己去想


自砾石耳鼻的孔窍茁芽     木麻黄

遽速繁衍     成形     那是一座盈溢智慧

的迷宫     枝与叶砌筑于黑夜的广场

方向四处蹓跶     重复交叠而厮鬥     有

一只蛾    琉璃般的薄翼翕过年龄

脆弱的废墟     逼近黑夜的簷宇     窥视

一枚疾疾游走的火光     而我     一只阻止

自己去想     关于蛾的身世     关于

火光延续呼吸的面积     体温的暖度

诱惑揣测式的飞行     其实     迷宫的每一个

转弯都是危险的     盲目催促遗忘

不断贲涨     转弯的瘾欲     唆使更

极杀伤力的飞行     充满悲壮的

美丽


我想     是的     我一直阻止自己去想

去想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未来的迷宫时

人行道的讯号等转红     我决定止步

思考     竟扯着身影缓步越过去     呵     我想

那只是遗忘腐败成疏忽的第一种征兆吧


VII.

让我完完整整的     在一九九五胎痣的

发尖尾     完完整整地死去一回

当我醒来时     慢慢睁开眼


(完毕)

-写于1995年/夏绍华



Thursday, April 17, 2025

写在瘟疫继续蔓延时 3/14 :遗物





一架损旧的手机

一册褶皱的乐谱

一张发黄的照片

一行电话号码

一副刮痕交叉的眼镜

一本夹着书签的小说

一双微凉的橡胶拖鞋

一本慌乱不堪的日记

一些未及倾述的心事

一句无法启齿的“我爱你”

这些生命的遗物

全都留在空荡荡的床上

等待消毒

(Jalan Rusa, Penang)

继续活在行动管制期 3/14 :阳光





喜欢阳光,那种一道道边缘锐利的阳光,斜斜地穿过一些形状莫名的障碍物切过来,铺在家里的云石砖地上。清晨的寂静有一种甜馥的气味,有一种美好的颜色,有一种恬舒的声音。当我从楼梯走下来的时候,我触及一股内心里让人感动的情绪,在灰暗的氛围中,那些光道仿佛在闪耀着充满生命力的暖意,仿佛在告诉我:美好的一天就将开始...........。

当然在这一个非常时期,有一些东西不尽美好,一场瘟疫,不禁让我深陷于一种无尽的省思,大家到底从这一场瘟疫里看到了什么?当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的荧幕时,我看到各种性质的视讯,有荒谬绝伦的,有激动人心的,有叫人沮丧忧伤的,当然也有让人愤怒抱怨的。这些源源不断的报导看久了,我无法不感受到这个世界这个时刻已经是太纷乱浑浊了,在类似的一个大时代,病例的数据,亡例的数据,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我顿时为大家对这些数据感到紧张觉得莞尔,我们关切这些数据的最大原因可能只是希望行管可以尽快解除,但解除之后这个世界还是一样会继续纷乱浑浊,不同可能是大家可以自由外出,除外什么也没有改变,如果解除过后自己没有改变,这个世界依然不会变得更好,这一场瘟疫可能会过去,但下一场更残暴危险的瘟疫依旧一样会再回来。

坦白说,我也无法确实地明了自己要改变什么,也许这是大家的共同议题,需要我们去深思,去探寻,然后去实践,那么这个世界才有机会变得更好。

写在瘟疫继续蔓延时 5/14 : 雨最终还是会来

 




这一场雨最终也来了

悄然地     悠长地下了

步伐很轻像猫蹑足走过

岁月辽阔无边的广场

这时已经静寂成一座废都

在最后一次喧哗的暴烈之后

那些恐慌中滴落的血迹

那些卷曲在窄巷之间的阴翳

那些遗失在街头暗角的伤心事

全都坦荡赤裸地搁浅下来

而雨还是无声无息地下了

血迹染了雨珠而模糊

阴翳在水流下溶化

伤心事黏着雨丝随风而去

生命里没有过不去的旱季

因为这一场雨最终还是会来

- 槟岛今天傍晚终于下了一场长长的微雨

(Tanjung Tokong, Penang)

谈旅行



我父亲是一个完全没有旅行欲望的人,庆幸的是自己没遗传到他这种特殊的基因。父亲这一生中只出国过一次(去合艾不算,也似乎没去过),乘搭飞机不超过五次,印象中去印尼多巴湖一次(那是他最远的假期),我带他去古晋一次,然后妹妹买机票让他飞去吉隆坡一次。即使是国内旅行的数次、也五指可数,总之,父亲是不去旅行也没关系的人。

我无数次说过旅行与生死无关,所以它并非是生活中最重要的必需品,意思就是旅行可有可无,喜欢旅行当然好,但不去旅行也不差。喜欢旅行的人常说旅行可增广见识,实际上也不尽然,因为记忆不会长久停留,许多人度假回来不到一个星期就把旅途点滴忘得一干二净了,那花了钱又为何呢?尤其是那种上车睡觉,下车尿尿,看景点走马看花的旅游方式,确实就是类似钱花得不清不楚又感觉空空如也的冤枉事。

对旅行,我也说过很多次没有多余的钱千万不要去旅行,但这世界上就是有很多先把拥有的钱用旅行花完之后再重新开始的人,这种人以洋人居多,我曾经遇过环游世界好几年的美国人,从去年旅行到现在的法国人,这次到尼泊尔健行就遇到一对男女朋友辞职决定环游世界一年的法国人,他们说旅游到钱花完了就结束。坦白说,这种旅游方式自己真的没有胆量去尝试,即使是经济上有本事去旅行一年,自己也下不了手,毕竟除了经济负担,更关键的还是感情负担,妻子孩子父母可以一年不见面吗?你也许能,我不能。

但还好,我对旅行的观念和父亲完全是两个极端,而且我的旅行记忆格外强固,许多年前游玩过的地方我都还会记得,可能不再明晰如新,但多多少少还会留下一些印象,这就是为何我不介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下不断旅行。坦白说,这一生带不走的东西就是钱财,但唯有记忆是伴着你直到临死的那一刻,对我来说临死前想到自己竟然还留下这么多钱财没花,可能会气死得更快;但如果想到那一年那一天在尼泊尔遥望一片蔓延的雪峰,或点亮夜空的密织繁星,我会带着最甜美的微笑离去。

这就是旅行教会我的事。

谈雨



在车厢里,Spotify传出来的音乐有点吵烈,儿子握住驾驶盘,实体上我们两是眼睁睁地看着豪雨从前方以万马奔腾的姿态横冲直撞过来。

很大很重很急的雨,或者不像下雨,更贴切一些是有人在你车顶上狂倒一桶又一桶的水,所以挡风镜从透明变成几乎是不透明,尽管扫水器很尽责很吃力地工作着,视线的距离严重被剪短成眼前几尺而已,可说是一片迷蒙的乳白色厚幕。

我说:车放慢点。

儿子也说:什么也看不见。

须臾,大家沉默下来,只有音乐和雨声混合成一种扎耳的嚣闹。

然后我说:在纽西兰不会下这么大的雨

儿子说:是呀,但纽西兰的雨会下很久

我说:这个是热带雨,在温带国家云絮也许不会堆积得那么密实沉重

儿子说:在纽西兰如果下这么大的雨,多数是下冰刨了

过了将近一年半后,我们再次谈起纽西兰。

我问他:你在纽西兰三年,最怀念的是什么

他答:也没什么

我说:你没有任何回忆吗

他答:就是这样咯

我又问:如果可以重来,你还会在15岁去纽西兰吗

他想了一下,说:不知道哦

我再问:如果是你,将来你会吧你自己15岁的儿子送去纽西兰读高中吗

他很快的就答:当然会啦

我说:啊,那么你应该不会觉得15岁爸爸送你去纽西兰是错的吧!

他问:不会啦

然后雨很快的就减缓下来,甚至完全停止。

这是我带着儿子在2019年11月从纽西兰回到祖国之后第一次和他再提起纽西兰。我不是那种会一直追悼着过去的事情的人,我不喜欢谈论一些后见之明的事,世上本来就没有“早知道”这回事,只是我还是想找一个机会厘清他对纽西兰三年的感受与看法,意图并非在为自己的做法解围,只是想知道对这一切所发生的事情,儿子到底还留下多少阴影,还有多少缅怀牵挂,或者已经脱卸一切而能往前直走。

最后我说:我们活着总会做对或做错许多事情,对或错其实都是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从中领悟对在哪里,错在哪里,如果真的是无法从每一件事的发生之后有所领悟的话,那做人真的是白做了。

儿子听了,也没搭腔,开始踏下油板,车子又开始加速。

当然从谈雨开始扯开的纽西兰问答自己也无法彻底获取肯定的答案,但我是觉得如果他还没有完全放下,看来也已经释怀了。

旧作重抄:新诗 天开始暗了



看见恰似华盛顿苹果

那种压惊的

颜色     是呼

吸指刮出来的

年轮

过去像乱步

走过沙滩的时间

居活于一个小小

茶杯的肚腩里

觅寻结局


回顾皆是虚设的场景

蝼蚁必定经过     在挤

密的摺皱里迷失

一亿个脚步都回到

额头讲古

永恒似幻似真

唇片在耳叶旁说:寿比南


岁月的剪刀

在另一边耳旁歌唱


Monday, April 14, 2025

写在瘟疫继续蔓延时 6/14: 生活

 



渐渐地每个人好像

都失足跌入一口

被定格的深井里

时间嘎然而止

地球停止绕转

只有日升日落

凝视那一小口的天空

明暗没有差别

先后失去规序

是白昼先到还是

黑夜先来的课题

顿时失去重心

谁也不去为此事争吵

只是安静地蹲在井底

沉眠的时候打着长长的鼻鼾

醒来的时候偶尔会患上

时差的晕眩

开始不懂得如何交谈

因为相处太久而变得词穷

只好枯坐在时间的小凳子上

慢慢生活

- MCO 三个星期后的感觉

写在瘟疫继续蔓延时 11/14 : 非常生活 (上)

 


 醒来的时候粗糙的

阳光戏弄着睫毛

把睡眠塞挤得几乎暴烈

的梦一眨眼嘎然而止

与刷牙的泡沫有一丝

同样的霉味     匿藏在

脑海里等待深夜发芽

对着一杯热咖啡发愣

用记忆重复之前这个时刻

正在做应该做喜欢做的事

有时只好阅读 铅黑的油印字

瞪久了会变成蝌蚪

书本合上时夹死了几百只

妻子蒐集了从书页间掉出来

的尸体准备中餐去

然后阖眼小憩

电视开着全世界在里边打转

书本搁置在时间的抽屉里

半杯咖啡静静地冷了

半天已经过去

四月记事



三月把炎热耗尽成

四月的雨

清明时分只能

用思念扫墓

偶阵雨来了又去

去了又来

日子如超速的

旋转木马

停不下来的马蹄声

践踏着四月的皱纹

一些事总要发生

生命的味道有点滚沸

酸汗与馊水

生活如蚂蚁无法停止

蠕动走过的

每一条细线都留下

微不足道的叙事

还有时间的碎屑

一些记忆在四月

显得格外刺热

那些拿捏不准的未来

模糊的轮廓

看不清也是一种赌注

人生里总有一些

礼盒需要拆开

当每一个蝴蝶结

都纷纷鼓翼飞离的时候

三月就过去了

一些被遗弃的包裹

掉落在路途中

失去的一切

并非都可以按图索骥

地找回来

弃舍不是选择

它是一种必然

而就在四月的帷幕后

舞台的场景自动转换

在忐忑不安的呼吸声里

我又伸手松开

一个蝴蝶结

一个比世界更

巨大的礼盒

旧作重抄:新诗 床之印象(II)



~一个男子

他以欲幻把一只泅泳于百叶窗上那银色月光里的

精子放大一百倍     用惊讶喂食它     感觉它的

呼吸     然后再抚抱它的体温     心想

一截多么硕健的尾巴呀     而那时     恐惶的校钟

惊醒一头热燥的厌倦     把书合上     把

镜子囚夹于字页间     抬头     打个哈欠     他看见

生物老师的胸脯     抖动着     荡散一团红剌剌

的云色于耳根     他急急

垂低下头     感觉眼前的世界纷纷匍匐

笔身挺立     瞪住他


把黑细的笔尖倒插     作业簿格子里装着

一只羚羊的头     多么想像呀     他想     他想到

那是一架何等稀怪的摇篮     他便侦察它的部位

钦叹于那种伟大而神圣的摇动方式     那里

是生命整个架构成形的宫殿

天呀     它竟是我的第一个家


他误解了夜色的秘密     甚至错译黑暗那宽容的常习

他继续在熄灯后挑衅那蠢蠢欲动的狂想

洗净一些性幻的肢体     溺宠它们以激烈的动作

譬如朝向桌底下怠滞的黝暗射精     或骚撩     或梦暧昧

总之     阳具是快乐唯一的主题



生物老师在黑板上速绘一副卵巢     粉笔灰

细细密密地渗入一道斜切过的阳光里     他看着

多么相像呀     柔驯     温和      他想

而那道阳光     正迂缓地逼近他     向他

童心末端的最后一节纯洁的耳朵     以光的利刃

切掉


~ 一个女孩

仿佛是生日之后她便开始施肥一圃豆芽状的问号

于那座双人床的左上角     就这样的     以重复的姿势

她站在眨着一双眉眼的橱窗前     灌溉于

日夜累积的疑虑     片刻     她唯有背着一头沮丧的

尸体转身走开     回家去     在洒花下试图以时间的镰刀

把它剖解成块状     塞入心情的大扑满里



那张床其实只是她的心思在膆剂丰沛的喷池旁

游移的一种步履     其余的     譬如母亲房内的伞式台灯

她正寻觅它的瞳孔潜入     或清早床褥盛展的

叠皱及摺痕     她竟对它的演变与形成的顺序

苦苦思索     单靠想像     甚至视觉     秘密显得不易攻破

那是一个早上她获得的结论     那时清水正冲掉

雪白的牙膏沫     她轻巧地在镜面上     呵成一个

问号形的雾气


衣柜门后贴着一张背部全裸的壮男海报

像一只刺探气温的蛇     一飘淡红的火焰停放在洁净的

臀部上     游移     脆弱的脑膜依旧网系住

昨夜的碎梦     关于捡到一副男性器官的心跳

人体最完美     最繁复的零件     她醒来便这么想

合上眼     在稠密的黑漆里     蠕动着一条蛇

蜿蜒地爬过冷湿的记忆


在纷飞的昏眩中     她惊怵的抽泣声自唇角

滑落腰际     闪闪避避地跨过血丝密布的

大腿     泪水冲淡了眼瞳里的血色     而她以为

真的以为     那是一种对猥琐的罪行的惩罚



那充满历史性的一刻是凌晨四点五十三分

她已经是十二岁八个月又三天的女孩  


~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

他的荷包终于填满了六个月开始滋长的阴谋

不敢作声的欲望已被焦灼的急躁齿啃得千疮百孔

从电话亭里走出来     他以亏虚包裹一角钱

换回来得诺言     天空的亮度骤然被灰扑扑的云絮

调低     他疾步过桥     越街     在一条堆满

暗翳的后巷里     他注视一只雄犬亲密地搂拥着

雌犬褐色的背部     喘息     甚至剧烈抽搐

呵     一尊最完美的栾体     他想     然后他听到

一声悲喜难以断定及分明的呻吟    像

一枚扯着红细线的衣针     嗤嗤窃笑地

穿过他的右耳



她觉得涩夜的食指在调戏着额前的刘海

她觉得每一条街道的眸光在身后蹑足跟踪

她觉得这将是未知经验最悲壮的空白

她觉得这是一种远征     因此对梦胎

停止磋商     对空白     她怀着一种懂与不懂姘交

成的揣测     譬如可不可以把一道鲜血溅开成

一丛永恒的玫瑰


没有锁匙也无所谓     对那扇溢散汗热的门

他们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徘徊     最终逞强硬闯

对梦胎     他们已彻底停止对话     在

昏暗轻盈地飞翔的斗室里     心中暗自打量

上下与潮不潮湿的问题     追索一种共同的频率

如何调准最快乐的位置     或是

最无痛的呻吟



由于瘦小的年轮     对生命

他们趋向一种乐不支疲的无知



Monday, March 31, 2025

旧作重抄:新诗 Composition no. 37: 倾斜



1.

我改道赤足徒涉过有泉水憩息

 的地方. 用指尖微触易碎的水影

  蹲着. 很久很久才晓觉悟那是一

   种烧焖后的余温. 快把它捞起来

    你说. 趁着冷切犹未到来. 我也唯

     有舍弃这颇占优势的地点. 就地不

      动的阳光薄片毕竟将朝西迁移. 我

       深感青春趋靠明天的情绪. 凉湿. 灰

        郁. 背着寂静的水声走去便是暗翳

         交叠的密林. 那儿. 我说. 过度醇甜

          的荫绿已阉割了心情的阳具. 愉悦

           被同样频率的小风刮削成稀饭般

            的淡味. 连悲伤也粗钝得像生锈的

             剪纸刀. 我开始对梦有了逼真的怀疑


2.

偶尔周日醒来之后. 我有一种生命

 正处于纹风不动之势的悲绝. 由于

  心无旁骛. 我说. 慌闷变得超倍肿胀

   而叫人难以承受. 我憎恶把岁月漂

    涤得一尘不染的主意. 我挑选了冒

     险的颜色. 那么. 你说. 你得锻炼勇

      气去为可能汹涌的泪水负责. 醒来之

       后我常常无所事事地赖床. 荒想. 关于

        日益尖锐的孤寂. 一些实在是不易消化

         的难题. 譬如爱情. 缴税. 像天使的光圈

          睁开眼. 发现斗室的体积每天都在萎缩

           萎缩成一口湫隘的空间. 我. 因为体高的

            关系. 直站时只好倾斜着. 才知道自己竟

             陷困在一个那么瘠瘦. 窒闭. 的世界窄巷里



3.

在黑夜最喧闹的地带. 有一次我

 瞥 见摆卖梦想的流动摊子前已挂

  上一张镀上稀尘的告示牌:全部售

   罄. 有人在耳语:能飞翔的梦始终都

    要降陆. 近年来我偶尔逆流回访藏梦

     的圣窟. 重新点算数量. 审阅内容. 警

      觉都霉锈了. 沙哑了. 像一张逾期的

       生命蓝图. 被时间的毛虫咀嚼得千疮

        百孔. 拨开那过度华丽的帷幔. 你说. 现

         代人生活本质的虚无将无所遁形. 而我

          继续活着. 活在帷幔后的鸦片床上. 进食

           沉思. 去习惯一种无梦的睡眠. 久久不醒


4.

周日午后我伏案听见木厨后传出一

 支干燥的蝉声. 它乐于藏身那儿已多

  日. 就地不动而且还可以逍遥地尽

   情嘶鸣. 类似的蟹伏法则. 我想. 只

    饲养出一头叫人万念俱灰的枯闷

     藉于天色晴朗那蔚蓝柔美的蛊惑

      人群都不愿意走开. 溺爱日光浴

       及无主的游荡. 我唯有另寻出口

        走向洋溢着水声的丛林. 在每一

         棵命名皆不可考的巨树上悬挂你

          臆度不来的明天. 我渴羡仍有空隙

           让我涂鸦的未来. 我渴羡生命中种种

            光怪陆离的纰漏及棱线不定的缺角. 

             在一个完美世界即将倾斜的边缘. 我

              设法自睡眠单色的废墟抽离. 再次出发



5.

我支持以倾斜的站姿向自己的世界

 提供张力. 那是阻遏它不断萎缩的方

  法. 那是我的生活方式. 生命延申的规则


-写于1993年/夏绍华




Saturday, March 29, 2025

旧作重抄:新诗 Composition no. 5: 异域之旅



1.

我说过     我偶尔乐于跟随时针慵懒地

圈圈打转     不精于推算明天     更何况

卜测未来


2.

……….陆续不断有一些暗喻及线索     不断

贲涨的体积     接近臃肿     却游移如长遍

肺叶的岩丛     能飞的石群     以清澈见底的

喘息声召唤我     诱惑我     来到这片

方向无法自圆其说的异域     其中一座

连黑夜都唾弃了一千个世纪的城市


3.

然后     在第二十六条街的转弯处捡到一把

焕泛红光的钥匙     长短不定     而且

齿状怪异     能开什么门呢     我想

这是一座所有的门都已自我放逐的城市

包括店铺     海洋     理想     甚至长满霉菌的梦

除了黑夜     有人说


把微热的钥匙滑入裤袋     让一些银币

取暖     我便继续沿着身影忧惧     清冷的心情

走下去     同时探索黑夜的

第一种痕纹



4.

有种种迹象显示     黑夜     近了……….。

我回头     看到一把稍抖的声音     默默地说

而那瞬间     我发现缺角     是削亮

每一束思考的猎刀     折射着冷静的光


5.

我穿过栋栋开敞     毫无掩隐的楼阁

分支的街道     通往距离不可揣计的目标

睡眠自黑夜暗地里与时间私奔后    便把

城市的整部左脑软禁了     从层层百叶窗后

我看见拥塞的人影     不停狂舞     尖叫和造爱

那是颠簸的灵魂     在无可自拔的挫败中等候……….。

有人在耳边说     当我拐弯时


我一直深信     而且坚持     生命某部份

在某时候龟裂是必要的    月光的过度透明

与完美     叫人轻易遗忘马路的蜿蜒     低洼

与各类形状的石砾     然后聆听金属品

在裤袋快乐地互相碰击的声音     抬起头

远处的云团在半空中堆聚     降低     接着转黑……….。



6.

黑夜     匿藏了 一扇把柔郁的光封锁掉的门……….。

类似的舆论确实使人颓丧     这座城

和黑夜     毕竟没有任何预约     我只有沿着

沟渠走下去     沟渠里滞积着丰沛     厚实的

紫色碎片     据说     是路过的梦的断臂

汨汨沁渗着低泣的液体     走着    便走到

一座黑理石劈切成的圆形广场     中央的核心

摆置一架硕巨的象牙色钢琴     缓缓离地     昇起

向高空浮去     灰浊的云层因超重而加速

在空气里溺毙     降低     直到它撩拨的舌尖

按响第一枚哀郁的键子时     黑夜

穿过云海中央迸裂的罅隙     以瀑布的气势

来了


一千个世纪后     黑夜     仿佛为我来了……….。


7.

由于毫无规序的焦裂及剥落     月

冉冉升现以不可言喻的形状     黑夜已回来

彻底而完整     我在广场上席地而坐

把遍地苍澹     微凉的月光蒐积成堆

触燃成火丛     把胶贴在心墙上的未来蓝图

撕下     饲喂月光的胃囊     让抽长的火焰

鞭挞这一晚记忆的阔背     呵     庞巨的白色剧痛

我相信     将是生命的另一个胎记

我的另一个学习对象


钢琴在云层间回旋     所有感伤的音符

陆续自键子的唇边弹出来     焚着缤眩的光

池聚于星空下     然后纷纷坠落     当风刮起

一场场灿丽的巨型烟花雨     一闪即逝



8.

腼腆的窗口亮起陌生     衰歇多时的灯

梦和睡眠又回来了     搜索失火的双人床

衣袋里已溢满金属交吻的噪音     催促我

出发     那是唯一的提示     告诉我在某个莫名

的方向     某个莫名的尽头     那儿

匍匐着一扇失踪了一千个世纪的门


我走出大钢琴的投影时     所有的灵魂同时尖叫

欢迎你     来到时间大漩涡的边缘     欢迎命运

这伟大的向导……….。


-写于1990年/夏绍华    



Wednesday, March 26, 2025

在滩岸





我和孤独来到滩岸的时候

灰海紧牵着碎涛声走远了

泥滩上搁浅着来不及窜逃的积水

每一洼皆潜藏着一把盐的身世

那些我无法揣测的咸度

在刮风的发梢唇尝到

一丝丝难闻刺鼻的味道

活着我们苦苦迹踪馥蜜的气息

像开盖一瓶Chanel no. 5的香水

只是每一张日子都会有一些褶皱

甚至一些触目惊心的撕裂伤口

譬如大海那一洼洼受困的梦呓

阐述的都是一些支离破碎的事故

生命中无法回避的种种挫败

只有时间可以逆转急急隐汐的趋势

潮水又会速速回返和它们聚遇

(摄自Kuala Kuar附近的一座烂泥滩)

圣诞节这一天



昨晚渡过了一个平安的平安夜,孩子们都狂欢去了,一整天不见踪影。我和朋友吃过晚餐便回家,本来还有老同学在Batu Feringghi 的聚会,但想到赶过去又赶回来,这把年纪真的是已经有点承受不起了。

我不懂其他人,自己觉得岁数的添增却消磨了那股节日感,年轻的时候特别期待各种典节的到来,尤其是圣诞节,虽然本身不是基督教徒,但它营造的那种岁末氛围格外让人感触良多,因为圣诞节一个星期之后就是元旦,新一年的开始,在每个人的心中不禁注满各种期许与愿望。

只是四十岁之后,突然间对农历新年也开始不疼不痛了,更何况是圣诞节。年轻的时候每一个平安夜都会带着家人吃圣诞晚餐,逛商场或酒店观赏缤纷灿烂的圣诞树与装饰灯,让内心浸染一些欢愉的色彩,然而昨晚晚餐后回到家坐在沙发上不一会就睏了,十一点未到便见周公去,在睡眠的迷糊中彷佛听到窗外远处传来烟花爆裂的声响..............。

今早醒来只有一只狗陪伴着,孩子们都在朋友家欢庆过夜,妻子在好几年前就每晚回去岳母家陪伴母亲,而今年自己的父母也搬迁过来槟岛住在自己的老屋子,所以每天早上便添加了一项任务 - 替老人家买早餐报纸。今早也不列外,忙了一阵子之后想到还呆在Batu Feringghi的一些老同学,交换了一些短讯之后,便决定过去和他们一起吃中餐。

就在买一些手信过去的时候,惊觉信用卡不翼而飞,内心一愣,免不了一些恐慌,心想今年的圣诞节怎么会这么倒霉。即刻上网检查一些行用卡的消费活动,没有异样,表示还未被盗用,心就安稳下来。回到车上和妻子讨论这个信用卡如何丢失的来龙去脉,发现最后一次刷卡是在附近的Lotus商场。赶了过去,一路上还是很忐忑不安,妻子在车里就怨了几句糊涂不用心的话,哎,确实是越老越糊涂了。 在Lotus的询问处和工作人员沟通了一会,她查了查记录簿,然后从抽屉拿出厚厚一叠琳琅满目的信用卡,我看了就有深感告慰,原来糊涂人不只是自己,购物购到把信用卡留下来的大有人在。

找回了信用卡,顿时感觉这真的是今年圣诞节恩赐给我最美好的礼物。

过后很高兴的见了好几个老同学,大家一边用餐品尝佳肴的时候,一边谈起老化的种种糊涂事,不禁失笑莞尔,原来岁月都不会轻易放过每一个人。当然老去最明显的一个变化就是退休,老同学都陆陆续续退出职场,当然自己也可算是沦落到几乎失业的窘境,但想想再过一个月也就58岁了,再不退休要等到何时啊!

人的一生不只是工作,如果自己具有本事走到可以放弃工作的阶段,那就要保握时机拒绝继续承当工作的奴隶,因为退休之后的生活将是人生的另一个里程碑,全新的生命旅程,许多人都是在退休之后才有机会书写自己人生的精彩篇章。

和朋友聚会后在回家的途中,从Batu Feringghi到Tanjong Bungah的路段严重塞车,一路上停停走走的,在和妻子的交谈中突然扯到去年的圣诞节。那时大家还在为女儿的咖啡馆奔波劳命,记得那几天应付剧增的顾客量确实有点力不从心,手忙脚乱,现在想起来依然有些惊恐,我感叹地说:不是自己内行的东西还是不要去碰,不然的话肯定焦头烂额。

今年的圣诞节就没有了咖啡馆的包袱,女儿昨天干完一些节日订单之后就欢天喜地的狂欢去了,咖啡馆仿佛已经变成一小节遥远的记忆,然而再淡然回顾那段咖啡馆的岁月,倒是觉得这都是人生的珍贵体验,虽然无法持续是一种挫败,但也是一种金钱无法弥补的学习。

回到家短睡一会,然后又赶到老家去替父亲煮热水洗澡,热水器坏了两个星期,由于还在保修期,所以还要等几天才会有负责人员过来检验修理。过后在沙发上看了一些TV Box的节目,昨天开始我们终止了ASTRO电台的认购,今天是第一天要依赖这个电视盒来观赏节目。四点的时候便骑着单车到俱乐部打网球,两个小时之后回到家天色开始暗了,我遛了狗洗个澡便和妻子出外找一家新开的小厨馆吃个简单的圣诞晚餐,点了一些很普通的饭面,难免对食物会有一些意见,但也没关系,圣不圣诞还是要吃,而且也只是一顿晚餐,即使是圣诞节也不会有什么苛求。

吃完晚餐撑饱着到附近的杂货店游逛,对比一下某些货品的价格,发现其中一家的某些物品价格还比Lotus大商场便宜不少呢,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近年来这些连锁杂货店都搞得风风火火,现在几乎每几步就有一家,看来大商场也占不了多少优势,心想以后不妨先来这种杂货店购物,可能还能买到一些便宜货。

回到家打开大门只有Super伏在地上瞪着我,摇晃了几次尾巴,我一骨碌坐在沙发上,黑夜在窗外彻底垂降,孩子们也传了短讯过来说:在回家的路途中。年轻人的圣诞节看来就快过去,而自己的圣诞节却几乎还未来到就结束了。

在此喜贺所有面子书朋友: 圣诞节快快乐乐!

2021最后一次健行



时间没有变,如果时间是白色的,在2021年的尽头,它还是白色,只有我们以为每一天都是新的时间,每一天时间都有不同的颜色。

其实,时间在任何一个空间地点,它都不会变,变的是我们自己,变的是我们的周遭,变的是围绕我们的事物,所以对跨年,今这几年来对它的感触迅速淡化,淡得犹如白开水一般,因为我不只领悟,而且也接受时间永远都不会改变的性质。

所以在这种一年将尽的概念化时刻,我由于一些事务的临时变动而腾出了一个空闲的傍晚,就这样牵着Super爬山去,完结了今年的最后一次健行。我们爬的依然是离家不远的花地园后山,走到进口的时候刚巧遇到爬山友,就这样的被Super拖拖扯扯和她走了一段山路,话题当然还是离不开爬山健行一类的,Super却只顾着找地点撒尿,我们的步行速度就由他来确定。

走了聊了一段路,朋友和她的健行友在途中会合,我和Super便继续前进。一路上没有其他人,沿途经过几个休息站也没人,可能是元旦前夕大家都为了这个看来格外关键的时刻进行了其他比健行更重要的活动,譬如准备到新关之角倒数跨年。

Super当然不会明了跨年的意义,而我对跨年早都兴致欠缺,因为时间不会变,日子也不会变,跨年之后的第一天其实跟过去的每一天都一样,不一样的是自己的感觉。

但最终感觉也会变,就如带着Super第一次爬山的感觉和这一次的都不同,我相信Super也是,尽管这座山都没变,也许一些树枯倒了,叶子落了又生,草丛长了枯了,但这条山路依旧铺伸在哪儿,只要还有人走下去,它永远都会在哪儿。

我们走过了最后一次我们歇息的地方,还是不见人影,整座森林仿佛只有一个头发泛白的中年老人和一只狗,有时往上攀,有时踩过烂泥,有时一级一级往下跳,天空在头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暗淡下来,树巅传来刺耳的蝉嘶,提示着黑夜的降临。

越过最后一次歇息的地点就是新的路线,陌生感并不困难应付,而是来到分叉路的时候实在无法确定往左还是往右,但人生也不过如此、总是会来到生命的岔口,而最终还是要做出抉择。幸好,健行可以回头,因为健行之后还是要回家;人生的道路上也是如此,走回头路也是一个重大的抉择,这和对错没有相关,这是一种过程,可以走下去而闯入新的领域也不必太狂喜,因为分叉路永远都在前头等待;走下去撞壁个眼青鼻肿也不必沮丧,走回去另选另一个支路就是了。

很快的,我就决定不再前进了,在看不到尽头的狭窄泥路上,在日光分寸熄灭的天色下,我对Super说:今天就到此为止了。Super看着我,眼眸中有一股迷惑,他不解在生命里“要会说足够了“是必要的,是合理的,尽管气喘如牛的他也许也没有什么意愿要继续了。

歇息稍会,我们回头步上归途,蝉嘶声不断,似乎在欢送2021年的离去,我和Super最后一次的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