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March 9, 2025

The Train of Life/生命列车





I wave at a train

It's time to say goodbye

No blowing kisses

Not a single word

As the sun looks pale

When it sets behind the quiet mountains

And the pallid moon rises

Smearing emaciated light on the platform

Nearly all the passengers have left

Chaotic footprints are dimly illuminated

on the icy cold floor

Murmuring quotidian tales before the glow

disappears like forgotten souls with beautiful names

that forever remain as unclaimed lost and found

I vigorously wave at the train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As it's the last trip

The last appearance outside my dusty window

Then I vaguely hear the fireworks popping in the distance

As if seeing off its final journey

on the derailed track

写在2020元旦





50岁之后

生活是一座墙

粗糙的表面

都是岁月褶皱的痕迹

一些不堪触摸的记忆

偶尔会龟裂成一道

无奈的缝隙

让生命随机潜入

在里边极力呼吸

豢养纤弱的梦想

活着的那些可有可无

的奢望

即使是稀释的窃悦

最后依然会结蕾

孵卵着绚丽的花魂

在50岁之后的

生活黑墙上

纷纷绽放

看岁月可以对你做的事





15 年的光阴可以无情的把你催老,把黑发洗呀又洗到变成灰,从灰再洗成白,把脸皮的紧实锤又锤地锤出一条条的皱纹,双颊开始松弛而垂下,把每一个微笑都抹上一些些无奈;还有就是15 年的光阴可以磨呀磨掉你的视线,渐渐看远不行,或是看近不明,糊化的视域如果没配上一副眼镜就可说是瞎了十分之一;当然听觉也下意识地萎缩,15 年的光阴好像敲呀敲的把耳膜敲硬了,声波如果是弱一些也鼓动不起来,自己也开始听不清楚旁人说的话, 总是一直在“呃呃,什么什么“, 不然就是看电视的时候音量调高到家人控诉就快耳聋了!

这是15 年的悠悠岁月对我和老婆干的坏事,但它也会干点好事,譬如把儿子拉高了,把女儿扯阔了,让他们把书读完了,一想到不必再为他们缴学费,每个月汇零用钱,那种动不动就是千千声惊心动魄的数额,自己的心也就凉快了一些;至少不必再皱着眉头上下左右看着孩子绞尽脑汁地想着:这两个家伙书又念不好,以后到底要如何自己生活呀!但岁月虽无情,但它还是有义,催着催着,现在女儿也可以自力更生了,虽然被拉阔的身子时间也无能为力,但至少自己可以赚活,没必要回头来啃这个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啃的老爸;儿子更猛,悠闲的槟岛不回来,宁愿留在水深火热的吉隆坡火拼,我听了也就算了,只是说:那你就要拼到脱裤吧,吉隆坡什么东西都是钱,自己要会赚哟!

就这样的,15 年过去了, 15 年的岁月可以把照片里的四个人搓捏到几乎面目全非了,但日子还是要过,可能还要再挨另一个15 年的光阴,而岁月接下去还能对我们这四个人做什么,那就等到15 年之后才说吧!

Sitting by the Window



Alone

Doing nothing

Emptying the mind

The thought clings to a piece 

Of serenity like the mountains 

Outside the window 

Breathing a long silence

Murmuring to the drifting clouds

Inaudible words

Indecipherable by nature

And I am staring at the windowpanes 

Abandoned dust marks

Trails of dried rain drops

Wriggling and twitching

A cryptic symbol

Of how life could be

My life 

Is here by the window

Like the trail we walked

Straight is not an option

Torturous uphill

Hurtful downhill

They are torched on the life map 

Like knife wounds 

As I walk through them

Then they heal

My destiny is here

Entombed here

Under the mountains

In the frigid wind

Where air freezes

And I keep returning 

To the place my soul belongs

To be by the window

Watching my life passes through

- scribbled at Manang Valley

在雪中



六点钟,我独自走了出去。

第一个感觉就是天色比平时灰黯,抬头一看,昨天那些魁伟壮丽的雪墙和Manaslu雪峰已不见踪影,消失了,在一夜之间。

我朝着Upper Pisang的村子走去,风很静,气温不算太寒冷,只是天空一片白茫茫,翻滚的散云笼罩着紧贴环绕的群山。

我走过吊桥,泥路逐渐攀升,我当然没有走到村子的念头,只想走一段,再看看雪墙与雪峰最后一眼。可惜,它们都离开了,一路上经过好几棵光秃秃的小红莓,枝桠四处伸延,张牙舞爪,在这荒凉灰冷的清晨里显得格外落单,孤独。

就在我聚焦镜头拍照的时候,脸上感觉有微细的固体轻触,我一时无法确认是雨还是霜,再看近距离的山峰有急速飘移的云海正在汹涌澎湃,我便快步走回客栈。

一进到客栈之际,雪花便飘了下来。

之后,飘雪就不曾停歇。

早餐过后,我们再提起背包,七时四十五分左右便离开了客栈,尽管雪絮依然急慌慌地泻溅。那时,路上已经开始堆积薄薄的雪层,屋顶上,木栏上,机车上,都有雪层覆盖着,可见这场雪有多大。

就在我们走到朝往Manang的公路时,几乎整个路面已经被皑皑白雪铺盖,它还留下几行脚印,那是比我们预早离开的健行客所留下的。

开始的时候,飘雪仿佛有趋缓的局势,但走了一段路之后,它却下的更密集了。我的山导走在前面,我默默跟在后面,大家都没说话,周遭一片死寂,雪片在眼前以各种姿态纷飞,泻落。

我偶尔抬头一看,弯曲起伏的马路已经变成一个白丝带,三两行凌乱无序的足迹深浅不一,仿佛是独自跨步走下去一样。

背包的重量盘踞在肩膀上,四天之后,感觉不是那么沉重了,它恰似已经开始和背部衔汇成一体。其实这并非是背包重量减轻了,或是自己的肩肌坚实了,而是当我们不断重复某一种同样的举动时,身体就逐渐的接受它的存在,对它有了一种包容。

我继续一步一步前进,如柳叶般大的雪片在眼前以某一个斜度慌忙飘落,看着看着却觉得这就像慢动作的大雨,唯一的差别是大雪无声。

雪,坠击在地上,在路旁的岩石,在松树的枝叶,都是那么安静,如果大雨是一个狂躁的莽夫,那么大雪就是一个羞涩的闺女。

我们在这寂静震耳的天地向前跨步,每一踏步都砸响了踩碎雪层的刺耳声音,嚓嚓地爆裂,这是唯一的噪音,偶尔松树枝叶上的积雪无法负荷了,一大块的积雪便会坠跌下来,一声短促的沙沙声响。

山导每走过一段路,他便停在树下,我会走过去,我们互相把淀积在背包和帽子上的白雪挥扫下来,然后踢一踢树身,把堆积在鞋尖的雪块甩掉。

就这样的,我们继续踏雪走在这条迤逦蔓延的马路上,穿越广袤莽莽的松树林,每一棵松树以宏伟的姿势并排挺立着,由于没有刮风,它们宛若笔直地站立成长着针叶的巨人,违抗着大雪的侵袭,承受着那锥心的冷冽,而我们两个瘦小的身影,在这浩瀚淼淼的天地之中,就如两个黑点缓缓蠕动,其实有血有肉的人类,只要和自然对峙,顿时都变得那么渺小,卑微。

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半,眼前终于出现了Humde村庄的拱门,山导对我说:我们找个茶馆停下来,然后再决定是否要继续走到Manang。我没有异议,我深晓在暴露于类似的寒冬之下,时间太久了就会患上低温症,对性命存有风险的。

我们走过了几家还未营业的茶馆,才来到一间有顾客在餐室内抽烟的客栈,我们走了进去,结束了近乎三个小时在雪地上徒步的远行。

注:我们之后就打消抵达Manang的计划,大雪延续不止直到入夜。

-写在从Lower Pisang健行到Humde Village途中

旧作重抄:光的味道

- 因为生命有黑夜,我们才能看见灯塔的光芒                       

 


             

序曲.

我曾经苦苦追溯光的味道

在幽谧的森林里在地上无尽潮湿的阴翳中

窃用时间去孵卵灭蚁的技艺

失聪是温暖的如果蝉的鸣嘶只是灼燃的伎俩

迷雾挪移逼近的时刻所有的栖鸟已经飞离

悚惧鼓翼而弃脱的羽片迷失在空中

坠落     触地即自焚

黝黑的焦迹在绿郁的苔层嚼噬成

一幅斑驳的图腾     即使无序而凌乱

生命的各种胎记亦不忍心剥离

继续在丛林冥晦的霉味中流亡

继续探觅光而不愿离弃


1.

我曾经追溯光的味道而深沉地陷入种种撕绞的难题

关于太阳的移置和每一道光羽的厚度

在枝叶密织的巨树之间盲慌地躅行

头顶着尖角的甲虫潜入叶层的腐烂中取暖

卷曲的马陆不敢闭上眼睛     而我

毫无头绪地审稽那些深奥难懂的数学公式

不断踪迹日光蠕动的姿势在暗地里

那是唯一的线索在暗地里

继续揣测枝叶间的距离与缝隙在暗地里

我的期冀被孤绝的利齿一分一寸地啃蚀

掏空     而在灰雾侵袭之际

我唯能受挫地蹲在枯槁的芦苇丛中掩面哭泣



2.

我曾经在追溯光的味道而不禁开始怀疑

当远处迷糊的歌声偶尔趁虚传来的时候

支离破碎的音符尽管似雪消融成片刻的慰藉

我却无法不开始质疑嗅觉的敏度

而那纤弱的信念还在原地兜转晃荡

被放逐在这一座春天不愿踏步的死寂丛林里

迷雾     汨汨侵袭的迷雾

从此再也没有移离     它安静埋伏

深潜而且悄然发酵继续以诡魅的媚姿

向丛林更昏黯的深处迤逦

让惊慌的花鹿在归途中迷了路

而我     唯有偃卧在巨根盘缠的树底下等待

雾气那股腐化的鼻鼾让人窒息还浑淆着一种

催眠的醉意     杜撰一幕幕迷炫瑰丽的幻影

在混沌的昏睡中听见远处花鹿踏空坠堕悬崖的尖叫

我偶尔会在沉迷于虚幻的边界惊醒

迷雾依旧污浊而且逐渐扩大繁衍

无助地     我对自己说:保持机警

因为那些无法想象的飓风暴雨还没有来临



3.

我曾经以游丝般的喘息追溯光的味道

在厚实得密不透风的阴翳里勘锭它幽灵式出没的据点

试图蒐集日光的碎屑来摹拟太阳的航线

然而迷雾太深深如暗流隐藏的茫茫大海

在氤氲里腐蚀的气味撩骚得叫人嗜瘾

连秋蝉的锐利鸣嘶都开始沙哑甚至瘖噤了

有些改变就是永恒不变:有人在耳边窃语

在惶恐的视域里我仿佛看见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孔

浮现一抹魍魅的笑意   

放弃吧:他说     以倨傲的嗓音

我试图以瘠瘦的手臂拨开眼前层层纠结的丝网

指尖所刮裂的出口迅速的被毛茸茸的烈毒蜘蛛吐丝修复

放弃吧:他冷酷地说      以鄙视的声调

你误闯了这座我们可以己所欲为的异界

他那震耳欲聋的怒吼揿灭了我所有的知觉



4.

我曾经在追溯光的味道时误信大势已去的预感

那些三头六臂脸孔没有五官的人种频密越界出现

每一个人扛背着一具身影发臭的尸首

那是他们豢养的宠物和酵酿着的

一股永远挥之不去的腐烂气味

滋长在舌尖猪笼草状的味蕾严重嗜甜

腹内可以无限贲胀的胃囊严重嗜腥

当暮色渲染树巅之际     它们成群擦身而过

从颤动的赘肉细密的汗孔渗沁闪烁眩目的孢子

我无处可逃地卷曲在巨树下的暗荫里掩鼻屏息

四处浑窜的孢子纷纷蜕变成吸血的萤火虫

当回避也是一种徒劳时

我只有无奈地叹息     急急逃离

忍痛遗弃侦察光线的仪器     罗盘和温度计

一张张精密地记录太阳刻度与日晷纹路的图表

入夜后被草尖的露珠溅湿      在糊化的

记忆边缘一枚枚斑驳的水迹饲喂着狡黠的遗忘

遗忘那些颠簸流离的身世      遗忘曩昔

所有长满细刺的史记



5.

我曾经在追溯光的味道时被悬崖

截拦了去路     无法前进亦无法返退     

泛黑的迷雾那张狰狞的笑靥开始沸滚

在悬崖边缘彳亍蹒跚我苦苦刺探前进的出口

伸出的半个脚板底下是一种诱惑的甜蜜深度

恶时辰即将来到:有人在冰寒如刀割的刮风中嘶喊

无人回应的嗓音显得孱弱       苍白而飘遥

关于公道与正义的措辞犹如梦呓的呢喃纷纷凋零

我不得不确信那些炙烈的呼唤正在速速萎缩

飞驰的音波被迷雾蛊惑而严重的反向歧途

愈行愈远地切入残暮的灰烬里     消失

我唯有小心翼翼地摸黑游走在长夜的迷宫

小心翼翼的回避到处伸吐着荆棘的流动围篱

当我终于抵达深夜的末路     站在悬崖边缘

抬头瞥见又是另一张黑夜妖煞的轮廓

我仿佛看见挫败那副万念俱灰的神情

气馁地朝我回望     垂头说:原来活着

坚持伫立到最后也未必会让你如愿以偿



6.

我曾经在一场完美风暴的酝酿时刻苦苦追溯

光的味道     有人放弃了终生的狩猎而我

却陷入迷途的子宫里     溺宠一种堕落的麻痹     

 阖上眼的无限温存     沾染着硝烟味的旋风

逐渐加剧     步步逼近

汹涌云海里泅困的章鱼开始迅速喷射剧毒的墨汁

黑夜化身变成迷雾的主谋而融合成同体

脸孔没有五官的人种群聚在夜色稠浊的水湄

等待栾月随机出没      据说那充斥着

淫媚的流光将诱引一种肥巨的梭鱼游靠岸边

它们争先恐后地捞起身披黄金鳞甲的鱼群狂吞入肚

贪婪是一种没有界限的美德:有人挺胸豪称

面目凶煞的铅黑云海已来到丛林的上空滞留

旋风     以万马奔腾之势紧握雷电交加的光鞭     

缓缓扬开肩臂     残酷的猎手

乘机逐一射杀那些拒绝停歇吟唱的夜莺

大规模地围捕以麟角继续吹奏童谣的羚羊

噤声是来自地狱最悦耳的夜曲:握着长枪的猎人说

宵禁与戒严的流言渗入在迷雾中潜泅的孢子

遽速落地而绽放成一遍糜烂得叫人晕眩的罂粟花海

有人开始罹患习惯性失明     因为丛林里太暗

还选择了伪赝式失聪     因为寂静太吵

甚至刻意掩鼻屏息     因为花粉太馥

有人开始从企图拨开林荫枝叶的队伍严重掉队    

甚至抽离而背光远去     

他们说:放弃抗争是一门最完美的隐身术

魔界天兵牵着飓风暴雨的雷电围守丛林的边界

一触即发的歼灭预言已经来到



7.

我曾经在苦苦追溯光的味道时检阅

一本无字的诀别书     屡次的落空在胸腔

如推土机碾轧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终于我乔装成一个失神的侏儒藏藏躲躲地

穿越兵荒马乱的烽火     以逃兵的口音撒谎

在枪林弹雨的绝望中杜撰与丛林离别的剧本

原谅我:我说     因为这是一场眼看势必败北的战役

原来一些不断反复排练的梦想最终

都无法在生命的舞台上演     总有某些

技术谬误或人为因素而错失了聚光灯的沐浴

渐渐地我唯有咀嚼着疑虑的软糖

远离丛林的边境     是走远了但不愿停留太远      

持续坚守一个体温的距离     

四月来到最后一个句点

远方陆续传来势必宣战的消息     

忐忑的心跳嘎然而止

有人开始恣肆的四处撒落粘齿的蜜饯

试图抚慰鼓燥不安的黑熊     在惶惑犹豫的蝶海中

亲昵地信口许诺下一个花季的山盟海誓

请授权于我为你们继续畜牧那些驯良的美丽阴霾 :他们说

而我只能在南方一座岛上的小窗棂后窥望        

一座进入全面备战状态的悲情丛林

隐约地     在无法安稳寐眠的夜晚

我隐约地听见有人导读每一本关于光的禁书

有人开始摸黑细心倾听而以腹语术集体相传背诵

尽管旨于打压的搜查令如雪絮飘扬

逮捕花鹿与羚羊的行动正在全面展开

有人壮胆地潜行私闯林荫最深厚诡谲的暗处

以赤掌挖掘被蓄意葬埋地底下的闪亮砾石     互相敲砸

然后在天兵集密的巡逻中暗地里蒐拾那些被击落的火星

匿藏在舌下     忍着灼痛通过随机的搜身程序

就在第九天的午夜他们来到一座早已废弃失修的砲垒

以舌尖伸吐出来的火星臼磨成粉状的火药

当炮身被塞满之后一个睿智的年迈长老

上前小心翼翼地掌掬最后一枚蓝焰

伸出嶙峋的手臂把它

点燃


终曲.

清晨醒来我终于嗅尝到苦苦追溯光的味道

它盛溢着海咸的颜色刺眼而温暖      辽远而飞翔

缜密缝织如天蓬的树巅被火球戳破而燃烧

光      倾泻如黎明锋锐的利刃剖解迷雾臃肿的肢体

荫影被纵情焚烧的烈焰追逐得四处窜逃

白昼回返     被云翳诱惑的暗巷以嗫嗫的隐喻点灯

我在远方缄默的午后恹倦冥思

想象游走在丛林错综的脉络如蹑蹀走过

坍塌的废墟     墙上每一道弹痕撕开

迸裂的伤口急需时间的唾液来舔舐     愈合

每一个开始的勇气皆以一个分娩般巨痛的结束来赎罪

我错失了六十年之后第一场筛透过枝缝叶隙的春雨

干瘪折皱的梦如旱土棉吸着丝缕润湿后的清澈暖意

远方一群候季鸟在世界的尽头纷纷撤地振展羽翼

沿着返乡的航线完成这一生中的

最后一次飞翔

-写在509之后

(176行- 完)


Friday, March 7, 2025

暗路







其实已经是将近七点钟了,但旭日仿佛才要从天边挣扎醒来,这一年总是觉得天亮得格外延迟,这是往昔不曾发生过的事,我想气候确实是在改变,据说这个时候是地球距离太阳最远的阶段,所以迟亮的天色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假期的七点钟一片寥寂,路上清空了载送孩子上学的车辆,把Super放出去就显得安全多了,但他还是不敢走远,蹦跳地走了一段路之后就转身回来。当时街灯依然燃亮,刷亮了附近高树的一层树巅的枝叶,在马路上洒落一圈光池;更远一些就是晦暗重重,马路的尽头是远处庞然隆起的公寓,它们掩蔽了一片辽阔的海景,玫瑰色的曙光隐隐约约地在黑漆漆的建筑物后渲染开来, 黑夜一分一寸地急急撤退,在这夜昼交替之际,难免会对某些事情感触特别深,一些过去的,一些将至的,你说滥情也好、善感也好,人,总是会在某时刻显得特别脆弱,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静谧清晨。

今年开始生活的节奏显得特别急促,也许是立下的一些愿景半推半就的驾驭着本身的生活方向,一切显得拥挤而繁重,除了习常的打球,偶尔健行,进行惯例的贸易买卖,今年也增加了不少新增的必要任务,譬如每天都必须代父亲买早餐报纸,偶尔还得稍微清扫他们的住宅,然后进行阅读,还有就是整理旧作,计划性地把它们归纳档案,毕竟这些作品都曾是这一生的心血结晶,尽管也没有什么价值,但对自己来说依然存有某些慰籍的意义,坦白说我也不懂这些档案在未来有什么用途,只是觉得是时候动手整理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Super在那圈光池里站着须臾,向前凝视一会便回头朝着家的方向奔去,他也许对前头的暗路有点畏惧,对黑暗里藏着的东西有点猜疑,我们何尝也不是如此呢?但在人生的漫漫长途,总是有某时刻都会走到暗路的弯角,不管愿不愿意,自己还是要走下去,其实暗路也没有那么可怕,它只是一个短暂的迷惑,一个视线的模糊,很多时候继续走过去才知道一切都有其缘由,毕竟我们的生命气候不可能天天晴朗蔚蓝,乌云密布也会来到,有时还会狂风暴雨呢!

我也转身走回家,Super其实已经跑到马路的另一端,太阳依旧还没有升起,我就姑且让他再蹓跶多一会,而自己也预策待会要做的事情,当务之急是得开始对下个星期的尼泊尔之旅做些准备了,尽管这不是首次到那儿健行,但这一次可说是最长的一次,也是首次自己扛背包,更精密的行李装备显得格外重要。面对第一次总是会让人感到有些犹豫忧虑,但想想,没有跨出第一步又如何测知本身的潜力呢?上人的静思语说过:人有无限的可能。也许她指的并非类似娱乐性活动的任务,但对自己来说,自扛背包也是一种人生的考验与历练,自认自己不是特别健壮的人,但也不知为何却觉得扛着七八公斤的背包攀山越岭十几来天应该不成问题。

这也许就是自己将至的暗路,而这个时刻已经没有回头的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胆子壮起来走入黑暗里,继续走下去,总会看到尽头的光亮吧!

元宵之后



昨晚最后一场烟花

凝视着我在天台上发呆

当最后一发的灿烂灭息后

新年说走就走了

我把红彤彤的心情摊开

用过年的最后余温

把它熨平对角折好

收起来年待用

时间仿佛又被稀释成

白开水的涩味

毛孩子卷缩在墙角

警惕地等待另一次的炮响

然而黑夜缄默不语地过去

它还不晓得兵荒马乱

的年关已过

烟花不再绽放

鞭炮不再痛燃

阳光轻敲那微沾细尘的窗镜

我从彻夜无梦的睡眠醒来

原来一切都没有改变

充斥着两个星期的贺词

年饼的奶油香和不断

互相交换的压岁钱

原来都没有改变什么

亲情一年一度摆在饭桌上

用客套话的慢火蒸热一次

聚餐之后又回到各自的远方

回到互传短信的手机上

元宵之后

我依然醒来在床上发呆

屋内淀积着一整间的孤寂

年味不留一丝气息

原来所发生的都没发生

以为还未发生的已经结束

眼看年才刚刚离去

其实它才开始缓缓走来

夜里



醒来,房内充注着晦暗,只有那面窗沾染了一片淡薄的微光。我摸黑爬下床,走几步蹲下来双手在地上搜索着昨晚临睡前充电的手机,触碰到那冷硬的固体,按了一下侧键,光源溅射出来,房内的黑暗仿佛惊吓地抽抖了一下。

2.37,原来第一场睡眠已经耗了五个小时。

感觉睡意都不知窜逃到那里去了,就半躺在床上刷了刷面子书,不久它又悄悄回来,关机,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卷入厚实的棉被里,让那些正伺机偷袭的寒冷只能躲在远处眼巴巴地凝视着。

然后睡去,然后做了梦,似真似假的梦,零零碎碎地如播放着有瑕疵的影带,走着卡着,然后又走着,又卡了;而且每一次停卡过后皆是不一样的情节,而自己总是无法确实是醒着还是游晃在睡眠里,意识里的画面偶尔显得那么真实,但觉得是假的,偶尔又显得那么幻假,我却以为是真的。

直到窗外传来第一声鸡啼,接下来就是一连串接力般的鸡啼声跌宕起伏,尖锐的嘶鸣在夜幕上戳破了开口的隙缝,黑夜的漆黑流了进去,黎明的光亮溢了出来。

-写在Besisahar

A Long Night

Darkness pounced on me when I suddenly awoke, there was a diaphanous layer of thin light on the window panes. I fumbled in the dark and rummaged for my phone on the floor, I pressed the side button and the screen feebly lit up the room. 

It was 2.37 am, and my first sleep was only 5 hours.

I lay down in bed, but my mind was still fully awake, so  I flipped through my FB,  completing my trekking journal,  leaving some comments and browsing the posts. Slowly, the sleepiness returned and I eventually fell asleep. Then I began to have a series of dreams, very uncoordinated, scattered and shattered, at times I thought they were dreams but they felt so true, and the dreams I felt so real, but they were unreal. I drifted into a delirious dream between awake and asleep until I heard the first cry of a rooster. Then others roosters from near and far followed to cry,  every cry was like a sharp knife slashing a slit on the night shield, and its darkness flowed into the apertures with the light of the day flowing out to brighten up the sky. 

时间的屋子



我蛰居在时间的屋子

从出世的那一天

我卷曲在岁月的摇篮里

看着光束透射窗镜

细风从门扇的细缝穿过

鼓击从房间传出来

从未间断的震荡

我感觉温水窜流环绕

着屋子的金属管的热意

然后我逐渐长大     

屋子每一年跟着长高

我的手臂增长     屋子

便添筑一道水泥墙

我的腿肌变粗     屋子

多覆盖一座瓷瓦屋顶

我的体高抽长一寸

屋子也长高一尺

当我开始懂得话语爬行

挺立跨走蹦跳疾跑

屋子的鼓击日益激烈

震耳欲聋地爆裂

宛若挥霍不尽的青春喧哗     

把屋子照耀得日夜通明

然后自己不再长高

屋子也不再长大

外墙的漆层开始龟裂

我青春的种籽不再萌芽

灯泡接着烧焦蕊丝

閤眼的光疲于试图

掩蔽伸吐白舌的黑发

不久失眠便来探访

屋子的内墙撕开一道

蜿蜒曲折的裂痕

犹如眼角的鱼尾纹

岁月擦洗不掉的排泄物

下雨的时候屋顶开始漏水     

潮湿饲养一田苔菌

皮肤的干燥涂满黑斑

视线纠缠着老花的攀藤

模糊如屋子窗镜上的尘埃

四十岁的时候我瞥见

衰老第一次闪身的影子

屋子的水管无端端迸裂

洗脸盆的排管被断发

堵塞     心脏的跳动偶尔失调

遗忘暗袭我输入脑袋的资料

舔净打印在记忆版图的影像

屋内楼梯的手拦窸窣松摇

漏水滴蛀蚀石膏天花板

似酸液侵蚀我溃疡的胃囊

食欲萎缩还严重脱发

不知何时惊觉自己瞬间

老去     失修的窗扇卡住不开

木椅折裂脚踝而瘸跛站立

药箱被色彩缤纷的药丸挤爆

纷纷伺机从口腔逃离

刮伤的木地板裂撬而起

支柱无力地向右倾斜

验血成为必要的定期活动

检验报告驾驭着生死

数据纷纷为健康设立路障

屋顶多处漏水     沟渠多处

滞塞     油漆以块状剥落

早晨醒来之际我依然听见

自己的心跳     体内的零件

却在日夜的操作系统中

逐一氧化     磨损     败坏

水管输出锈迹浊黄的水

电源被断裂的钢丝截拦

屋子彻底陷入黑暗

而身体就是一根蜡烛

烧尽最后一叶火焰后

才懂得什么是虚空

我们都住在时间的屋子里

蹑足走过屋檐的橘猫

草地上乱啄觅食的麻雀

在脚边恬睡的狗

甚至所有以形貌现身的

都住在时间的屋子里

有一天屋子坍塌了

一切将被埋覆在废墟中

唯有毫无损伤的时间

将会永远存在



Tuesday, March 4, 2025

Here Comes the Rain



Just like a long lost dream

It comes out of nowhere

As I drown in the sweltering heat

Delirious in the turgid essence of sweats 

No one whispers in my ear

Silence burns like fire in my arid mind

Where rain ceaselessly breathes like an 

unbreakable spell of incantation 

An enigma seeks a simple code

which can't be decoded by the scorching sun

Over the horizon where clouds never come 

The sky brews its bluest ink

And smudges the canvas with nothingness

As the heatwave rolls over the earth 

Its skin blisters like boiling bubbles 

The parched trees keep shedding to stay bald

And the roots fumbling aimlessly for moisture

While I dream about rain in the flickering flame 

of an afternoon nap

It finally comes like a long-lost friend……….

Got Lost on a Street/迷失街头



Suddenly I thought 

I got lost 

In the arid wind 

When the sun went down 

Behind the dense clouds 

All directions became empty 

Senselessly danced on the streets 

Leading me nowhere 

Leading me anywhere 

When destinations eloped from

My life what left 

was an expired ticket 

To anywhere 

To nowhere 

As I stood still in the axis

Of its heart 

The city was drowned in silence 

And I thought I got lost 

On my way home 

On the chaotic streets 

What I could hear was only 

My own heartbeat 

(At the junction of Fettes Park in front of Island Plaza)


On That Evening/那个午后





I could still remember 

how deep the silence was 

on that evening

at a deserted hilltop 

I couldn't forget 

the stillness of the air 

in the glassy sunlight

I could almost smell

the breath of the wind

that stood motionless

by my side alone

murmuring a string of words

Too abstruse to comprehend 

Too tragic to interpret

As the distant mountains were 

awaken, they began to stir

I confabulated to myself

ceaselessly trying to shake off

the squalid debris of emotion

that remained entrenched in my heart

burning like a desecrated flame

it fettered to my pallid soul

and I felt the prodigious weight

of the squirming mountains

I desperately tried to dodge

but they inched closer and closer

looming large with ominous monstrosity 

And finally, the wind 

started to blow

liked a titillating trance

The wild weeds billowed

I felt I breathed again

As I gazed fearlessly at 

the screaming misgivings 

in my temporal life

The assaulting mountains timidly 

halted, and the wind

kept blowing in a crescendo speed 

On the precipitous slope 

of time I stood still

waiting for the whitewashed 

sky to be blue again

On that evening

At the deserted hilltop

I finally discovered how 

easily the narratives of my tale

could digress,  inadvertently 

get lost in the capricious map

that every footstep of mine

traversed and traveled 

until the end of my life

(From the top of Sugar Loaf Hill, Napier, NZ)

星期日的早晨,无雨

 


雨也就停了,在昨晚的某一刻。

我的眠线很短,其实是醒了,又睡了。

然后一个人醒来,在手表的闹钟醒来之前。

蹲厕,盥洗,Super跟着进来,又走了出去。

犹豫须臾,还是上到楼阁去。

天色有一种濡湿的晦暗,很安静。

我继续流动地按着键子,字迹一枚枚地弹出来。

那是一篇十多年前写到半途的小说。

十多年前开启的文字旅程,还没走完。

想想,把它走完吧。

那是今年元旦立下的决心。

还要走多久呢?不懂。

也不必去懂,生活围绕着格式不必去懂的人事。

活着,没必要去懂每一个人,或看穿每一件事。

懂自己就好了,懂关于自己的事就足够了。

毕竟,生命本是卑微得让人无法呼吸。

键子呵呵轻响,字迹如串珠般扯了出来。

Super伏在阳台上假眠,等待亮光。

我等待灵感,沿着思路溜达。

打开Youtube,随意点击一个串曲的链。

也不懂是谁会唱什么歌,反正也不必懂。

按着键子,歌声从耳机溜了出来。

听着听着,就醉喜了。

喜悦是可以让人醉的,不必要什么烈酒,

只需一把懒慵慵的嗓声,即兴及闲缓的曲调。

然后Super突然起身,走过来,瞪著我。

我抬头,天空刷亮了。

星期日的早晨,无雨,但也写了一些字迹。

为某些人编了一小节故事,那是他的人生。

我们有我们的人生,我们的人生自己编剧。

而那一刻,我只懂Super正催着要我出去遛狗。

也好,旅程就暂停一下。

然后回去Youtube,按停的时候,瞥了一下标题。

是Cigarettes After Sex的歌曲。

也不懂他们是谁,也不必去懂,反正我不抽烟。

性后我更不可能抽烟。

就这样赶着Super走下楼梯,灯关上。

天已亮…………。

-记念强华


朋友,一切都过去了

所谓的归零可能就是这个方式吧

当您在潮湿的空气中昏厥的那一刹那

您最后一个瞬思是什么?

我无法明了因为我正忙着与孩子陪读

因为楼下有母亲正为晚餐的料理下厨

因为我没有走过您一路蹒跚过来的旅途

呵 旅途

一个多么叫人遐思的浪漫词汇

毕竟每个人都有本身的旅途

旅途中穿梭各自不同的风景

而您的风景呢?

原谅我无法替您描绘

我只是一个一直默读着您的诗歌成长的朋友

我们没有深交但我切一直惦记

您朗亮的嗓声

话语的幽默和所有

耳听过来的故事

因为在我心中

您依然是一位诗人

后记:

其实我和强华并不很熟络,曾经到大山脚找过他,那时他还拥有一个美满家庭;后来也和他碰过好几次面,都是在一些文学活动的场所见面,曾经一次一起赴吉隆坡当文学奖评审员,一直记得和他在一起永远不会觉得沮丧,因为他谈吐风趣,幽默感叫人心情开朗,但这也是可能我所看到的表面而已。后来就听到他家庭破裂,患病,忧郁症,停职,都是一些听了心情沉重的消息。再后来就是抄袭事件,我曾一度真的真的无法相信,有点那种美好形象突然龟裂的难受感觉;但后来看到面子书上一些人如何有意无意地放肆鞭鞑,看到一些人如何未知(或根本不知)真相就大力谩骂,我真的才明白什么叫着人言可畏,所以感谢强华,我才懂得如何管制本身的面子书。

其实现在想起来内心有点愧疚,我知道他在吉华独中执教多年,而自己的家乡在亚罗士打,虽然没有时常回乡,但是身在家乡时切不曾记起他,而现在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Thursday, February 27, 2025

走过丛林便是海(2)





2.

阳光五时许过后便

腼腆地缄默下来

海的声音虚弱地 断续地

轻弹着我发烫的耳叶

恰似电报的节奏打出

一些让人无法解开的密码

连诠释也是多余的

一些事情就憋着吧

不要去触及它其实更好

海风止息的时候

不必去追溯任何缘由

它总还会徐徐刮起

也许时机无法探测

止息的长短无法预定

它终究不会就这样离去

就当着它再回来的时刻

是最美好的时刻

仿佛今日午后的光池里

我可以泅泳

我可以飞翔

但我选择着陆徒步

让我贴近土地的心跳

身影被阳光的暖度

蒸化成一张炭黑的剪纸

那是我唯一最忠诚的朋友

不离不弃

随从这一生

当我踏着细碎的石沙

它就在身旁

随着光道斜射的方位

转移但它总不会离去

好像一些人

在你生命的窗前

匆匆低头走过

连一句话都还来不及留下

你打开窗镜时他们

都走远了

你也许还来得及捕抓

那些摇晃的背影

贪恋地惦念着

原来一些错失的终究

将只成为伤痕

这一生到底能承担多少伤痕

最终你唯有在最深的

深夜里苦苦寻找自己的身影

你只有侦察光

就如这一刻在光的浸浴下

我一个人

和自己的身影

舌尖刺探着盐味

走入寂静无声的丛林

寻找海

关于失智症

 


自两三年前开始,我们已经发现母亲某些举动的偏差,但当时母亲已经高龄八十七八岁了,所以对那些异举就觉得蛮理所当然,譬如煮东西忘了关火炉,开热水器冲凉后也忘记关上,一些事情隔一天就忘得一干二净-只是那个时候我们就觉得是衰老必经经历的健忘症状。

直到前半年,有一次母亲午觉醒来却以为是早上,不然就是煮菜开始乱序,这个时候我们开始怀疑母亲已经显示轻度的失智症。其实我们的揣测并非没有根据,这是因为我母亲的大姐二姐都患上蛮严重的失智症,恐怕遗传的机率是存在的。今天母亲已经是九十一岁,坦白说如果才患上这个病症,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因为许多失智症七十岁开始就呈现症状,到了八十岁就备受失智的折腾,而母亲已经步入九十(她的两个姐姐也是八十岁左右就失智),时间性上可算是延后了许多。

两个星期前和一位朋友闲聊的时候,无意谈到失智症,原来她的母亲与家婆都是失智症患者,我就和她分享自己母亲的各种状况,显然那些都是失智症的标准症状。那天我找了个时间和她见面,很感谢朋友与我分享她照顾失智症者的经验及其他资料,也同时借了这本书给我。我在两天之内就把它读完,从中汲取一些对失智症的认识,可说是获益不少。

许多人对本身或家人患病都有所保留,而且对外泄很有戒心,可能是恐怕会受到不相关人士的各种劝示或形形色色偏方的推荐,也可能不愿意家丑外扬,但对我来说这都不是我担心忧虑的因素,因为我相信通过大家在网络上的分享,有时你会找到正确的答案。

草地



草地黄了

麻雀在蹦来跳去

啄食     阳光洗浴

它们的羽毛

很温暖的轻抚

恰似我彳亍的日子

赤足踩在草地上

有时绿油一片

有时枯黄得斑斑驳驳

原来潮雨会来滋润

然后就走了

旱季跟着来停留

生活的帆船也不

就是如此航行吗

骑着浪头升起的亢奋

总会有滑落的沮丧

快乐模仿着草地的

绿意那般短暂

焦黄其实也会结束

譬如多长的哀伤

亦如多长的绳索

也会有尾端

草地黄了

麻雀飞走了

阳光却迁移至篱墙

弃置的吱叫声

在阴翳里慢慢蒸发

被时间风干

旧作重抄:新诗 轨



只能给你一小片

纯白的天空

你是不是必定

必定选择浅蓝的蜡笔

就随意画一些线条

圆规     是不是

唯一你能表达的工具

把装置着日子的列车

推到轨上去

本是一项充满

理性和智慧的壮举

因为     在轨上

你可以不相信迷失


就这样的     然后你

就这样的坚持

因为沿轨     是唯一

可以把握的生活方式

只是我无法同意

每天绕过时间不变的景色

在茂密沉闷的未来丛林

不以轨向探索

另一个出口     是我

最基本的原则

日影的转移

也许会误导     只要

继续描摹溪水的流纹

总会通往海洋


你依然会坚持

探险是最无聊的动机

而我     有必要确定

有轨或无轨的问题

不许成立


-写于1990/夏绍华

-刊登于【沙洲】


Monday, February 17, 2025

旧作重抄:新诗 爱情的故事



1.

你的坠落状     叶子

婉缓而冷静是必须坚持的

在地心吸力添速的垂跌中

请看清楚     看清楚

朝向你的泥土的心

若还想看一些些无法

就叫醒快乐的风

卷刮你为一双高飞的蝶翼

 

这是我的爱情与你的

校对法

 

2.

常常     月色是

可以书写成一页感动

的海洋     浅蓝的光

摺叠成一只信鸽

恰适的时候

放走     给自由展翅

 

开向海望角的窗棂

你挂上一架半圆形的

竹笼

 

3.

泻落山腰以瀑布的姿态

不以速度     缓缓地

缓缓地潜泳入硕健的胸膛

     雨后是极伤感的

飘浮着一身雪白的哀怨

停留是因为山强烈的挽回

用一系列绿的赎罪

 

事件是发生过了

因为     男与女

是每一个故事的必定性

 

4.

其中一种恐慌的由来

是心与心的死结     遇到

剪刀     什么都可以理由化

理由     是长在舌尖上的

蒲公英

 

可以压制的其实只有感觉

譬如悲伤     可以理智

睡成涧溪上的浮萍

掌着开始腐败的恋情

静静     流走

 

-写于1990/夏绍华

-刊登于【沙洲】

1.

你的坠落状     叶子

婉缓而冷静是必须坚持的

在地心吸力添速的垂跌中

请看清楚     看清楚

朝向你的泥土的心

若还想看一些些无法

就叫醒快乐的风

卷刮你为一双高飞的蝶翼

 

这是我的爱情与你的

校对法

 

2.

常常     月色是

可以书写成一页感动

的海洋     浅蓝的光

摺叠成一只信鸽

恰适的时候

放走     给自由展翅

 

开向海望角的窗棂

你挂上一架半圆形的

竹笼

 

3.

泻落山腰以瀑布的姿态

不以速度     缓缓地

缓缓地潜泳入硕健的胸膛

     雨后是极伤感的

飘浮着一身雪白的哀怨

停留是因为山强烈的挽回

用一系列绿的赎罪

 

事件是发生过了

因为     男与女

是每一个故事的必定性

 

4.

其中一种恐慌的由来

是心与心的死结     遇到

剪刀     什么都可以理由化

理由     是长在舌尖上的

蒲公英

 

可以压制的其实只有感觉

譬如悲伤     可以理智

睡成涧溪上的浮萍

掌着开始腐败的恋情

静静     流走

 

-写于1990/夏绍华

-刊登于【沙洲】

1.

你的坠落状     叶子

婉缓而冷静是必须坚持的

在地心吸力添速的垂跌中

请看清楚     看清楚

朝向你的泥土的心

若还想看一些些无法

就叫醒快乐的风

卷刮你为一双高飞的蝶翼


这是我的爱情与你的

校对法


2.

常常     月色是

可以书写成一页感动

的海洋     浅蓝的光

摺叠成一只信鸽

恰适的时候

放走     给自由展翅


开向海望角的窗棂

你挂上一架半圆形的

竹笼


3.

泻落山腰以瀑布的姿态

不以速度     缓缓地

缓缓地潜泳入硕健的胸膛

云     雨后是极伤感的

飘浮着一身雪白的哀怨

停留是因为山强烈的挽回

用一系列绿的赎罪


事件是发生过了

因为     男与女

是每一个故事的必定性


4.

其中一种恐慌的由来

是心与心的死结     遇到

剪刀     什么都可以理由化

理由     是长在舌尖上的

蒲公英


可以压制的其实只有感觉

譬如悲伤     可以理智

睡成涧溪上的浮萍

掌着开始腐败的恋情

静静     流走


-写于1990/夏绍华

-刊登于【沙洲】


Thursday, February 13, 2025

悼念



悼念脚板踩落的足印     如果用

时间的针线刺串起来能有多长


悼念唇齿泄漏的话语     如果用

日夜的录音器蒐集起来能有多响


悼念心脏抽缩的跳动     如果撒落

分秒的鼓面能弹出什么旋律


悼念进出鼻腔的呼吸     如果灌入

年月的气球里能膨胀到爆裂吗


悼念不慎触燃的怒火     如果用情绪

的木炭豢养是否能烧掉整座村庄


悼念快乐浑搅出来的气泡     如果

朝天空释放是不是会绽裂如烟花


悼念在生命的街心错失的人     如果

皆把他们留住是否会换移故事的去向


悼念从哀伤拴挤出来的酸涩     如果

以心情来腌制能不能酿成一瓶红酒


悼念在镜前梳脱的黑发丝    如果把

它们缚住是否能把天涯接到海角


悼念滑落食道的每一口米饭     如果

反呕出来能不能喂饱所以挨饿的孩童


悼念晴天的湛蓝悼念骤雨的濡湿悼念

阳光的暖意悼念飘云的缄默悼念拒绝

为青春立碑的葬礼悼念穿越深夜独驾

的勇气悼念果断的决定悼念有始无终

的恋情悼念朝九晚五的无聊悼念母亲

缝纫的短裤悼念密友贴在信封的邮票

悼念杨牧的正义与公理悼念Scrabble

排列的字母悼念海滩上的一天悼念娃

娃的漂洋过海来看你悼念吻贴于长途

巴士窗镜的夜色悼念父亲鞭掌的火辣

悼念糊化的童年悼念记忆的斑驳悼念

所有爱过及被爱的人悼念那些曾经悼

念所有的已经悼念一切过去悼念被光

阴啃掉的生命悼念每一个苏醒的早晨


我悼念我的60年

但我没有眷恋

我悼念是为了另一个

60年的启航

路过人间



风扇在头顶打转的时候

就乐于什么也不做

也不想什么

只是在藤椅上半躺半坐

零碎的鸟鸣间断地传来

篱笆外的两棵树静立无声

阳光匿藏在枝叶间

存在停留在生命某处

有时撇得见

有时抓摸不着

而自己就这样走过

在人生的边缘

路过人间我们

都会留下身体的味道

在人群里留下

冷暖不一的温度

当风扇继续在头顶打转

我坚持让空洞摇摆

无所事事是一种生存

的技巧是一种必要

因为路过人间太吵杂

太繁缛还太无聊

自己的事别人的事许多人

的事其实都一样不会有结果

同一股悲哀可是他人的欢愉

你的欢愉竟然会让人泪泣

所以孤立之必要

独思将成为护身的器具

在路过人间的时候

才能走自己的路

才能摒弃所有的苦

阳光继续迁移

鸟鸣止息

我还在这里

-听郁可唯的【路过人间】

旧作重抄:新诗 我们 -致一群将毕业的朋友

 



a.

我们开始走向生活最中央的核心

生命最喧哗嚣张的地带


b.

我们开始走向生活最中央的核心

在思幻无垠空间里     所有

盲目扑翅的梦终于都要停止飞翔

没有分界的冀愿     也不允许再为

未来镶边     一樽理想主义的塑像

只好封锁进二十五岁之后第一个

告别风花雪月的行囊


c.

我们开始走向生活最中央的核心

走过英丹门温存而纷纭的枝影叶翳

走过阳光底下莲荷曾经丛开的湖水

走过十七区第六街交叠的蔚朗与风雨

走过辽阔的快乐和三月长长的焦虑

走过最后一墙沉默的书群

最后一份试卷     最后一截铅笔


d.

我们开始走向生活最中央的核心

自由及权力同时从父亲枯涸的眼瞳

彻底转回我们稍颤的掌心

另一段人生空白的蓝图     缓缓地

舒展     在错综的细线     凌乱的牌示中

以严谨而成熟的态度     探索一个

起点     草拟及策划一次远行的路线

让公事包     红玫瑰与双人床

陆续搭上时光列车     出发




e.

我们开始走向生活最中央的核心

开始沉陷于一条蜿蜒     诡秘而叵测

的洪流     苦闷与挫败的困惑是难免的

暗礁匍匐在最浓密静丽的水影下

狡黠的尖弯选择流速最低的角度折开

整座河床的主题唯有挺立或倒卧

而我们     竟以单薄缺齐的配备和心情

无意识地     投入一场对时间对荣誉

对权力对同类展开的竞赛


f.

我们开始走向生活最中央的核心

偶尔映像着另一座生命线的尽头

还可以抵达的公园     揣测一遍花海

凋零的方式     或深秋逐渐缄默的

姿态     或黑夜某种肃穆的动作


g.

我们开始走向生活最中央的核心

生命最喧哗嚣张的地带

- 写于1990年/夏绍华

- 刊登于【南洋文艺】


Friday, February 7, 2025

过年之前



过年之前

天气开始转凉

北风浪跶到窗口

一年正要离去

我如常醒来

以过去每一天的

姿态     不同的是

篱笆外的树凋尽了

落叶     恰似枯槁的

日子     悼念流失

的记忆     一些

已经忘记     一些

却没必要重提

即使是过年之前

生活淡然如常     穿越

菜市场的汹涌人潮

贺岁歌在空中荡漾

血红的灯笼悬挂着

左右摇晃     买了芦柑

搂着一盒的年味离开


过年之前

生活确实有点改变

除了天气开始转凉

雨的气味愈走愈远

还得反复赶往机场把

回家的心情接回家

久别重逢的雀跃稀释

了卡住塞车道的烦躁

机场前面有人正要离开

有人却刚刚回来

儿子在归途赶路

原来无论孩子如何天涯

如何海角     年

都会把它们牵引归来

女儿自困在厨房里

用曲奇饼烘溢满满

的一室年香味      


过年之前

其实我依然如常生活

也许会穷忙一些

关于到商场选择两件新衣

被策划十多人的年饭困扰

扫除墙角在过年前才会

织满的蜘蛛网     还有

逍遥了一整年的尘层     

蓬头乱发的草坪     割草机

终于恣肆地放声高歌

吓走了过去一年紧系心绳

的陈年旧事     那些

不舍得甩摆的喜怒哀乐

原来岁末藏着叫人释怀

的动力     一切都能

从零开始     把新的一年

刷白成一本书

用来年的精彩把它填满

我的儿子



我看着他长大,今年终于觉得他真的长大了。
他没有什么学业成就,一路以来也不很热衷于念书,曾经一度确实尽力在教育方面推他一把,但最终告败。对自己来说也不算是什么遗憾,也可能本身的育儿观念比较松散,每个父母当然都冀望自己的孩子能完成最高的教育阶层,小学中学大学,甚至硕士博士,只可惜并非每一个孩子都有能力或兴趣爬到那个层次。
我的儿子就是其中一个。
他在去年就完成了修车文凭,然后就跟随一个之前聘请过他做副业的拿督进入建筑业。工作性质就是那种要跑建筑场地,管理外来劳工的起居住宿一类的事,所以皮肤晒得黑乎乎的。前阵子也回家过几次,说是假期,但不管日夜何时何刻只要一发生事故,他也得去处理应对。这次回来和他聊了几次天,也更深的一层了解他的工作,原来除了管理外来劳工之外,他还得处理公司烂账,养一群当地的地头蛇,周旋于政府官员如警察海关劳工部等等。
我心想一个二十三岁未及的男孩子,这些事有本事去做吗?原来这孩子读书输他老爸三条街,但在社会打滚看来是比自己强太多了。
我真的也无法确定这份工他会干多久,我也没办法去给他什么进谏,唯一能对他说的是不管做的是什么工作,一定要诚正信实,害人害己的事千万不能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所以尽管没有学历的成就,但依然可以正正堂堂的活得像一个君子。

过了年





清晨还是去慢跑了一圈,初二的早上散步的人还蛮多的,遛狗的也不少,在SQ的海岸步行道上享受着清静时光。

我在很早之前就对过年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三年前还得返回亚罗士打和父母过年,那种途中赶路的心境还存有一些些节庆的味道。然后父母也迁徙过来居住在同一区,回乡过年嘎然成为记忆。

往昔母亲可以一手包办年夜饭,大家等着围桌开口吃,这几年来类似的能力逐渐下降,新年糕饼从四五种到去年的两种,今年就只烘了花生饼;年菜也是一样,以前可以摆满整个桌面,现在就可买的就买,即使是监督姐姐或妻子准备的也就是那三两样 而且味道也大有不同。

原来时间不只催人老,还能改变一些同样的事物,同样的一种糕饼,同样的一道菜肴,即使是同样的人以同样的方式去做,最终的成果在不同的时间却呈现不同的模样与味道,而且往往那些记忆里最美好的首次开始失去之后,尽管如何尽力地尝试,再也无法把它们重现,就这样的永远失去了。

过年的高峰时段基本上来到除夕吃了团圆饭之后就逐渐趋缓了,初一还会忙着分派红包,跑寺庙烧香祈拜,一旦跨到初二,年非正式地也已经过完了;而我就抓住这个小确幸慢跑了七公里,跑过一场绚丽的日出,跑出了一身热汗,原来过年也可以过得很日常。

Lover/爱人

 翻译作品:

喜欢Ada Limon写的诗,很随意,却很有意境。

这里尝试翻译了她的其中一首诗: Lover/爱人

Lover

Easy light storms in through the window, soft

            edges of the world, smudged by mist, a squirrel’s 


            nest rigged high in the maple. I’ve got a bone 

to pick with whomever is in charge. All year, 


I’ve said, You know what’s funny? and then,

            Nothing, nothing is funny. Which makes me laugh


            in an oblivion-is-coming sort of way. A friend

writes the word lover in a note and I am strangely


excited for the word lover to come back. Come back

            lover, come back to the five and dime. I could 


            squeal with the idea of blissful release, oh lover,

what a word, what a world, this gray waiting. In me,


a need to nestle deep into the safe-keeping of sky.

            I am too used to nostalgia now, a sweet escape 


         of age. Centuries of pleasure before us and after

us, still right now, a softness like the worn fabric of a nightshirt


and what I do not say is, I trust the world to come back.

            Return like a word, long forgotten and maligned 


            for all its gross tenderness, a joke told in a sun beam,

the world walking in, ready to be ravaged, open for business.




爱人

薄光闯入窗口,世界

的柔软边缘被茫雾渲染,一只松鼠

的巢高筑于枫树上。对负责人我总会

鸡蛋里挑骨头。整年每一天,

对我一直说:你知道那些好笑的事吗?接着

自答:没有,没有好笑的事。在健忘即将来到

之际我深感莞尔。有个朋友把爱人

写在一则字条而让我无法言喻地对爱人

这个字眼的重现感到亢奋。回来吧

爱人,回到这个清简单纯的世界。我

一想到这种狂喜的释放就想尖叫,呵 爱人,

意义那么深,境界那么远,叫人难以分辨。

而我渴望地深居于天空的安全界限。我亦

惯于沉溺在怀旧情节中,一种岁月的甜馥

假期。我们之前或之后的世纪愉悦,即使是

这一刻,依然柔软恰如穿过数次的睡袍棉布

而我想说的是,我深信美好的境界将会回来。

回来如一个单字,早已被遗忘,因其粗暴

的温柔而被抹黑,在阳光下开的玩笑,

那个美好境界坦荡荡地回来,准备着任由蹂躏

60岁



我对生日无感,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我常常觉得生日是母难日,没有什么理由去庆祝一般。对生日不注重并不表示我对年龄不关心,其实我是很留意自己的岁数的,并非自己怕死,只是认为本身应该沿着岁数的增长而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及节奏。

尤其是今年终于跨到60岁,我的感触比较深,也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最主要的是60岁在祖国是正式的乐龄人士门槛。以前很是羡慕乐龄人士,因为可获得不少优惠,譬如酒店的自助餐或上电影院都给予特价,连我加入的游泳俱乐部从一月份开始也只能征收一半的会员费;至于其他的场所和一些公共设施的入门票都另设乐龄价格,所以对本身还有这个福报来享用这些乐龄优惠,我内心不禁感恩不尽,并非是因为贪小便宜,而是觉得能活到60岁真的很有本事,加上自己目前看来健康还不错,没有三高,也不必定时服药,生活清简,还可以跳蹦蹦去爬山涉水,偶尔跑步游泳,还有能力自助旅行,视力也足于让自己阅读写作,听觉还能享受一些美妙乐曲,说实在的,我为自己感到骄傲!

回顾这60年,坦白说自己也没有什么事业上的巨大成就,财富聚了一点点,也觉得足够了,因为本身也没有什么野心大愿,也没有想和他人攀比的念头,做什么就尽力去做,梦想就存了好几个,可以实现就欢喜,梦碎也没有什么惋惜,人生本来就是如此,要学习接受不完美,接受他人不同的角度,但同时要保持一颗正确正义的心,错的事不能做,对他人做错的事也不能苟且无视,因为我非常坚持对错误视而不见,对公正的侵犯保持沉默就是一种本身的犯错。

60岁了,也没有什么大志大愿,我只是希望可以平淡无恙地继续老去,不要对我说60岁还年轻,那种自欺欺人的鸡汤谎言我可受不了,我看着自己的父母每一年的变化,我也知道自己也正在每一年衰老,我不祈求自己长生不老,我只期望自己有智慧如何跟着老化度过自己的老年岁月。

旧作重抄:新诗 废墟和殇殁是你的名字 -给每一片被侵略的国土

 


在贝鲁特     有人

圃下炮弹栽植延绵的梦田

有人把溅血的刀枪

展示在明亮瑰丽的橱窗

生命的阳光     偶尔

摆在街头廉价拍卖

死亡罩落的云翳     偶尔

被支剖成血红的砖块

叠砌一座未圆的碟墙


而贝鲁特的孩子     却潜泳

在黑夜的河床

静静地     和岁月沉浮在墙外

策划     戬鳞     等待

等待再次的构兵于狙击

期望自由能挺着胸走出来


如果让墓碑和病床

从每一道斑驳受伤的

街心出发     行列

将排连到北非的撒哈拉

贝鲁特     虽然

废墟和殇殁是你的名字

最后一枚墓碑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会昂立在绿洲的边缘

贝鲁特的孩子

依然会扬起抢杆

套挂在童年的断臂

依然会跨开扎重的靴子

继续跺践青春的伤口

而我     在冷漠的周遭中

只能攀住贝鲁特春天的

最后一根白发     紧握着

七彩的虹笔     揭写

人权与公理的诗集

或描绘纯白的鸽群

带着我诚恳的祈祷

飞向硝烟恣肆流离的蓝空


-写于1989年/夏绍华

-刊登于【沙洲】




Wednesday, February 5, 2025

旧作重抄:新诗 选举记事




把脸     翻版了的

高挂起来     一张张地

吊在树上吊在灯柱之间

吊在交通圈里吊在屋檐下

吊在城内议论与话题互相

交战的空间     飘飘荡荡


微笑     精心铸塑了的

长了腿走起路来

走进杂货店走去大摊档

走向巴刹走入后巷

走过五年前已走过的

开始一趟趟的友好拜访


如美丽的雪絮     诺言

从唇齿间随意刨削出来

一片片地落进期待的曈眸里

融化成一幅幅快乐的憧憬

只是狗不知道椅子不知道

花不知道车不知道人也不知道

脸     连夜被扯下撕碎后

微笑     如枯谢的花瓣凋落后

诺言     只是

一阵清爽的风     还是

一场长旱后甘蜜的雨


-写于1989年/夏绍华

-刊登于【沙洲】


Monday, February 3, 2025

旧作重抄:新诗 关于雨



1.

当情绪酸涩起来

云     开始撒下

漫天浑舞的粉蕊

在忧郁的天色里

迅速地邂逅     交媾

断断续续地形成

朵朵水花的蓓蕾

以短暂的生命

沿着公路倦瘪的脸颊

溅落一程花季的盛夏


2.

伞     擎起一座缤纷的海洋

在湿漉的气流里

撑伞的行人     继续

搭上生活的列车

牵扯着整片海洋汹涌波动

雨      或没雨

已没有人会去在意


3. 

二十五岁的门匙

挂在正月的发尾

如风的岁月

带着生命走过

一季又一季干旱的日子

只希望     推开那扇门

有一场雨

属于爱情的

轻轻吻落在颊上


-写于1989/夏绍华

-刊登于【沙洲】


Friday, January 31, 2025

旧作重抄:新诗 吉隆坡写生



1.

吉隆坡是一根

大香烟

如流的车辆是打火机

在烟头擦起火

有人抗议     用垂死的声音

有人坐视     用秋末的心情

而每一个人

在一口一口地抽吸


2.

回天飞下

一只迷失的白鸽

停泊在

后巷沟渠里一把短手枪

的口边


3.

吉隆坡百年的历史

年复年     日复日

削瘦的巴生河

可以载动

但一天随手抛的垃圾

几乎使她窒息


4.

一群能言善辩的人

站在荫凉的角落

想用舌尖卷起的连场激论

去救活压在轮胎下

吐一条血河的小孩


5.

就像算是迷你巴士

也有闪亮的眼睛

没有眼睛的

是舒服地坐在驾驶盘前

玩一场生死游戏的


6.

急着和潮流

在时代的废墟和空无间

在精神的蜃楼和坦荡里

追逐

不累吗


7.

走一趟滚得滋滋响的街心

搭一程患哮喘病的巴士

吉隆坡确实没有冬天

只是人潮中晃动的脸

和跳跃的心

却飘落冬天的雪


-写于1988年/夏宇舒(夏绍华)

-刊登于通报【文风】



Wednesday, January 15, 2025

日常


我的日常是跳华尔兹的

呼吸     私藏面子书一起蹲厕

我的日常是网球场海军蓝的

皮肤      绿黄色的弹球声

我的日常是问候泳池的水咸味

重复的划踢效仿着重复的昼夜

我的日常是踩碎蝉翼的晨光

去遛狗      留意每一泡尿和粪陀

我的日常是穿过早市嚣闹的那条

线     沿着它去到买早餐的面摊

我的日常是拐入小排屋的单车

坐在母亲扁薄的身影旁闲聊

我的日常是驱车载送父亲的十时半     

延续他那TOTO小小的横财梦

我的日常是吮啜一口咖啡香的

瘾癖     阅读或滑在手机的荧幕上

那是我早晨的日常




我2024年的日常滲溢到2025

依然是同一个模样      是刮风

是飘雨是慢烧的阳光是温柔的

月亮     我12月的日常蹬跃到正月

依然是同一个形状     是写诗

是伏案砌筑文字是幌荡的长思

是简促的幻想是聆听是遥望

我昨天的日常闯入今日的房间

依然是同一个味道     是午睡

是上楼下楼是下厨的炉火是做梦

是洒花的热澡是走路是奔跑

我明年的日常折返回到去年

依然是同一个容貌     是医院的

药丸是马路的车辆是落寞的街心

是银行的铜臭味是公园是商场

我今世的日常牵扯着我到下一世

依然是同一个日常      是快乐

是孤独是欢腾是失望是悲伤

是有声是无声是失去是拥有

是幻变是不变是短暂也是永远

我亲爱的日常的日常

它是缮写岁月的浮光掠影

一页又一页的生命笔记及微音

它是每一个日子连续反复的排练

我这一生最华丽的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