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November 7, 2024

周末的一个人



周末蹒跚来到窗前

把脸颊挤压在尘镜上

我和自己的影子卷曲在被单里

纤薄的晨光暖孵着一床

碾砸过睡眠残留的碎屑

再等一会吧。影子说

伺机的周末听见了

便趁虚斜身穿透窗扇之间的

狭缝蹑足闯进屋子

隐藏在一丛暗处的晦暗中

不做声不做声的还有

暂泊在楼下赖床的寂静

甚至昨夜臃肿的睏睡

倒头横躺在沙发上

不懂是忘了回去还是

不愿离开因为

周末已经避躲在这里

等待着屋子醒来

太阳升起了。我说

影子满眼惺忪地溜下床

随手关闭了窗抖落一整片

方块形发呆的光

梯级踩着脚板的足音

惊醒了伏睡遍地的寂静

它们无处可逃唯有弹到

墙壁的空白上表演一场未经排练

过的哑剧影子看了暗中窃笑

我走到客厅扭开收音机

盘坐暗角的周末无趣地瞟我

一眼沙发上的睏睡转身离去

只有惊慌失措的寂静四处窜逃

陆续在空气里蒸发一部

草率的演出也只好草率落幕

收音机呕吐的吵噪坠跌在地上

蛙跳着紧跟着我走进厨房

有些不慎降陆我低温的足印里

掉队在后头粘贴不起

然后咖啡机只榨挤出一杯咖啡

如瘾君子我扩肺深抽一回

把一缕细瘦的咖啡香灌入

鼻腔内卷曲如螺旋的回纹

不要加糖。我说。

嗜甜的影子嘟了嘟嘴

悻悻然赌着气正想走开

我搂住它的纤腰和咖啡香

走到屋外遊廊的藤椅上

塞进收音机里的人继续

在没有听众的台前唱聊

嫩涩的阳光以猫足踮着脚尖

走到藤椅前安静地背卧着

安静的还有毛宝贝伏在一旁

重复地拭舔脚趾的孤寂

细细咀嚼着凌碎的恍惚晨光

我一边阅读一边抚摸着绒毛

影子紧贴在椅背上发闷呆

冷却成半杯的咖啡彻底淡化

得只筛剩日子的苦渣

书页上长期蛰居的铅字开始晃动

在日光退移一米的距离之间

铅字活成密集的蝼蚁四处窜逃

疲弱的视线已经乏力得

再也无法把它们串起来

时间缄默地攀越我的眼睑

我闭上眼然后沉沉睡去

原来云雨已经飘越梦域的边疆

索沿着生命地图的虚线来到这里

洒落在屋檐洒落在干瘪的草地

我在雨滴坠击屋瓦的嘶叫中醒来

所有的铅字已纷纷返回原位

毛宝贝也返回屋内的空洞里

留下影子萧瑟地蹲着轻叹:下雨了

走进屋子的时候只有收音机还醒着

淋得一身濡湿的早晨正要离开

周末早已上楼找了一间卧室躺下来

瘠瘦的饿兽在胃囊里翻身

我打开冰柜觅寻中餐的气味

找着找着食欲却越狱逃走了

一个人的中餐萎缩成一粒苹果

原来孤独可以拿来喂食

雨和潮湿的孤单不断地泻落

我在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

门铃截破收音机的喧闹响起

影子惶恐地说:别开门,那是寂寞

斟酌须臾我还是起身走过去

毕竟它最终会无误地坐满

生命的最后一班列车等你

把自己的一生浓缩成一个句号

缓缓驱入终站焚烧

-记一个自己独自渡过的周末

No 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