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观景点多高?
山导说:4200米左右
我想还好啦,高度与High Camp也只有700米左右,去年我登上Kyanjin Ri 2 的高度差距是1000米左右,追忆起来也不是很艰苦。
当时比较忧心的不是高度,而是天气。我们抵达High Camp之后就开始下雪,雪已经下了两天,所以上山的路线已经被厚雪埋伏,如果是依照正常的启程时间-凌晨四点,我觉得黑漆漆地走在雪地上很有风险,而且查了一下隔天的天气预测,凌晨直到五点多左右是阴霾密布。
我和山导商讨过后就决定明早天色发白后才启程,如果是下雨下雪或大雾就拉倒。
晚间雪就停了,睡得也很安稳,可能和山导同房,觉得比较温暖一些,也可能是温度也没有太低。
四时许左右我就惊醒过来,房外有些动静,人声骚动,已经有其他房客正预备出发。
我和山导继续卷曲在床上。
五时许房外的说话声逐渐远去,然后消失,静止。
我下床走出房外,看见漫天繁星,还有群山的轮廓,我想:天气还不错。
就对山导说:我们准备吧。
六时左右,正当我们装备好走出门外的时候,竟然发现晦暗的云雾正吞没前往观景点的起伏山峦,还有那些庞巨峰岭已经被云海淹没不见踪影。
当时我们犹豫须臾,我就说:开始吧!如果天气继续恶化,我们可以半途倒回头。就这样的我们在稀薄的晨光之下照耀着手电筒,穿越一些客栈前往观景点的起点。
天气的诡谲多变不在话下,走了十五分钟左右,渐渐地,那些云雾却速速飘移而去,天色仿佛被一分一寸地洗涤而变得洁净起来。
山导说:看来不必半途而废了吧。
然后就开始攀爬,有时是雪盖的泥路,有时是石梯,但由于之前已经有不少人践踏过,所以我们随着那些足迹就不会出错。
奇妙的是那些云雾离开之后就没有复返,本来不见踪迹的鱼尾峰就在我们爬上一座梯坡的顶端神秘地浮现,顶峰还缭绕着一些浑散的羽状雪尘,背后是稀淡的晨曦柔光,这座圣山的出没让人为之惊叹及震憾。
鱼尾峰被称为圣山的其中一个原因是许多七八千米的高峰都已经被人类登顶,但唯有鱼尾峰至今还没未被征服,而且在几次尝试失败造成人命伤亡之后,尼泊尔政府就决定不在允许人类攀顶。
天气继续好转,但路线继续攀升,加上雪层覆盖,所以我们前进缓慢,但自己也不急,偶尔爬到斜坡顶,巨大的雪峰仿佛狂奔下来;或者是转个尖弯,鱼尾山又再冒出来,好像向你缓曳尾巴。
绮丽的日出前熹微染上橙黄的霞光从远山的背后被拉长横越苍穹,慢慢的,缓缓升起的旭日开始在群山的顶峰抹上一层金黄的胭脂,一点一滴的涂上去,那种瑰丽触动人心。
我偶尔会停下来拍照,有时真的是情不自禁地提起相机或手机把眼前的梦幻景致拍下来,因为那些都是回忆,都是人生的一个记载。
也不懂是攀越了多少山丘,终于在一个小时之后,我们从远处遥望,看到了观景点,就座落在最后一座山丘的顶尖,在哪儿还冒出几间细小的咖啡摊子在清澈的阳光下折射着柔光。
我喘着气说:哈,就快到了。
山导很不以为然地说:还要一个小时吧!
我听了有点难以置信,因为只要再征服两座山丘就可以登顶。岂知从那个地点开始,真正的地狱式攀爬才要开始!
果然走了一段路抬头仰望,映入眼帘的是一段段陡峭的梯级,沿靠着山丘的躯体往上蔓延,而且梯级旁还设立铁栏,不懂是让爬山客抓住还是预防失足滚下山坡。
这一段似乎朝往天堂的梯级确实是一种爆肺的淬炼,因为它根本没有平台让你获得暂时的喘息,它只有一直上,一直拐弯,除非自己停下来歇会,调整呼吸。幸好那个时刻多数的健行者已经抵达山顶,所以前来无者后来无人,我可以本身的悠缓步伐一步一步跨,一步一步爬。
坦白说,攀登对任何一个年纪的人来说都是很耗费体力与负荷心脏的,更何况一个就快60岁如我,当然是一个严厉的考验。只是这一次爬起来,我倒觉得比去年改善很多,是有点喘,但至少腿肌不会太酸涩,所以只要保持缓慢的节奏,我就一段接一段的爬到顶端,然后再爬,爬完再爬,终于攀到第一座山丘的尖头。
我想这和我过去半年偶尔上健身室练走有斜度的跑步机和一些举重训练有关系,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就是这个道理吧!
站在顶端,那些咖啡摊子眼看是拉近了一些,但还有最后一个斜坡抵达那儿。这个斜坡虽不比之前的陡峭,但也是一线直上,有时是梯级,有时是泥路。我告诉我自己来到这里,已经没有回头路,掉头已经不是选择,再不拼完这最后一里路,我看将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挫折与懊悔。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熙暖的光羽泻落下来,把雪地照耀得闪闪发亮,轻吻在我的鼻尖,仿佛在对我耳语:没有放弃,总会抵达目的地。
那时天空湛蓝如醇酒让人饮一口就醉倒,而且云淡风轻,虽然身穿着几层保温衣装,我可以感觉到最深一层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湿透,甚至有点黏哒哒的,温度尽管还很低,但因为操练而散发的体温化解了周遭的寒意,所以感觉还蛮舒爽的。
由于身在山丘麓,所以只能看到一部分的群山雪峰,但当我们一直不断升高的时候,鱼尾峰的尾巴就会逐渐在次漏露出来,而我走到最后一段的斜坡时,我看见最后一级的平台,我对山导近乎喊叫到:这是最后一推了,如果是分娩的话,这最后一推就是让婴儿见世了。
当我的最后一步踩上那个平台时,我的婴儿就出世了。
(至于在观景点的一景一物就不必赘言了,其实我反而觉得最美的景色时在攀登路上,而不是在顶峰,也许这就是爱默生所说的:最重要的并非是终点,而是旅途《it’s not the destination, it’s the jour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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