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她开始觉得自己像一只可以随时发射毒针的刺猬一样,除了丈夫之外,其他人都仿佛站在隔岸监视她,数咒她。她独自蹲在一旁折冥纸,一张又一张,小心翼翼地折成元宝的形状,丢进一个大纸袋里。
人群像潮水一样来去,丈夫忙着替前来敬悼的人点香,口念着阿爸呀某某人向你致敬。小姑与两位小叔忙着倒茶水,再端上煮炒之类的食物,偶尔坐下来闲聊。只有她,蹲在那儿,摆在灵堂前的烛焰映照在她的脸颊,忽光忽暗地随着烛光飘摇。丈夫偶尔过来蹲在她身旁,也没说什么话,只是顾自折着冥纸,小姑好像是事发之后连看她都不敢看她一眼,外坡回来赴丧的小叔也只是点点头,过后便当她好像不存在似的。
守夜的第三晚,十时半过后悼客便陆陆续续离去,雇请的厨师也开始收拾厨具,清洗后准备回家。小姑与小叔已经走进屋内,丈夫忙着扫地,她便清理摆在桌上的杯碟和花生壳之类的垃圾。十一时许,只剩下她和丈夫坐在灵堂前,醇酵的夜色在两盏蒋光灯可抵触的界限之外盘踞,向四处伸延。雾水转浓,泡冷的微风偶尔刮起,她双手拉紧披在身上的棉衣。
你先去躺着歇会吧。丈夫说。
她走过去坐在躺椅上,闭上眼睛。
醒来,一种固实而深远的静穆迸裂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瞬刻,什么声音都似乎从这空间被抽离掉了。她站起来,身后突然传来咯咯的声响,她全身电触般地惊悚一下,咯咯咯咯地狠捶在她的心胸。慢慢的,她转回头看,咯咯咯咯,看到棺盖在那儿上下颤动。
醒来,热汗竟流满了双颊,喉底干燥得就像快撕裂一样。丈夫已伏在桌上睡去,晚报被风吹落散布在地上。回头看,棺柩好好的摆放在那边,蜡烛已快燃尽,蜡泪堆积在烛脚的两旁。
她重转过头去时,摆在眼前的是乳白一片的雾色…………
12.
整间屋子从此就更死寂了。
记忆中,两位小叔再也不曾踏足家门,偶尔打电话过来也只和丈夫闲谈几句便挂上。小姑两个星期之后便搬到镇上,之前曾和丈夫在房内微吵迁居之事,她走过房间无意中听到小姑说…..只有你这个傻瓜还敢跟她住在一起。两间房门陆续皆上了锁,至到大女儿七岁那年,才打开小姑曾住过的那间让她自己独睡。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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