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她依偎着熟睡的大女儿坐在床上,小女儿在婴床里早已入眠。剔透的月光以倾斜的形状被窗口剪落,扑贴在她的脚旁。她一边凝视着大女儿的容貌,一边以手指柔梳着她的发丝。她听到微然起伏的呼吸声,窗外偶尔刮越的晚风,还有那股深邃而沉重的孤独。
整整十六年的孤独,像一贴最恶毒的咒语,从她嫁过来的第一天起,寂寞便渗入她的身影里不再离去。除了丈夫的朋友住进来的那段时间,寂寞与孤独都是那种切肤之痛的感觉。然而十六年过后,她早已懂得如何去面对这种处于荒原的孤独,去敌抗类似蔓延如瘟疫的寂寞。
这是命。她常常这么想。就像这枚痣永远跟着我。
那晚丈夫没有回来。
过去若丈夫没回家,她很早便关锁门窗,一想到这间祖屋像一座孤岛般的偏远,连最接近的邻居都住在要跑五分钟的路程之外时,她不禁感到一股具体的恐惧,深幽幽的寒慄汨汨地淹没上来。
只是今晚,她反而忧虑着丈夫会回来,她真的希望丈夫永远不会在面前出现。
18.
她轻轻推开门走进去。丈夫的朋友仍熟睡在床上,被单扭卷在一起,赤膊的上身露出颇硕健的筋肌。接近中午的阳光猛泻进房内,挥落在他那俊俏的脸庞与古铜色的肤肌上。
她站在门后看他,仿佛可以听到他那起伏浓浊的呼吸声,仿佛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混点干汗的浑实气味。他突然翻个身,她急忙转身清拾挂在门后的衣裤,把它们一件件地扔进篮子里。正当她要走出去时,背后传来一把雄厚的声音。
谢谢你。
她没回应什么,只是腼腆地转身向他微笑点头。
我看你们有点不对劲似的。丈夫的朋友说。
没……..没什么呀。她胆怯地说。
你们好像一整天没说超过二十句话。他爬下床,站着舒伸个懒腰。
你也知道他从早到晚都在店铺里。她看见朋友那龟裂的腹肌块,心跳不禁自然地加速跳跃。
我总是觉得你……..非常的寂寞。他说后向她走来。
两年多了,早就习惯了。她耸耸肩无奈地说。
他站在她面前。也许应该生个孩子吧。
是想生呀,可能时机未到吧。
他们只是站在那儿互相对望,大家都没说什么,静静的,一阵风从窗外溜窜进来,扬开那素白色的窗帘,投落的黑影在床上恍惚摆荡……..。
一个月后,朋友的短期工作结束,所有潜伏在心底的孤清感又慢慢浮现上来,像一层细湿的青苔不停伸延,扩大。
朋友离开后的第二个星期,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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