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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别了三个月之后,有一天和妻子吃过中餐便来到古迹区的维多利亚巷(Victoria Street),主餐后再喝一杯好咖啡已成为我们两的饮食癖习。就在我握着驾驶盘有点苦恼地兜来转去觅寻那一位难求的泊车格的时候,我发现到这条长巷又增添了几家新开张的咖啡馆,其中也有一两家不是大门深锁就是店牌上更换了名字。这几年岛上咖啡文化的蓬勃眼看是一种无法避免的时代趋势,据说一个乔治市就挤满了百多家如雨后春笋的各式咖啡馆。其实实在嘲讽的是有多少消费者真正通晓饮品咖啡的精粹,这与许多人对红酒文化认知的贫匮一样,但至少红酒可以年代来胡扯夸耀一般,而咖啡籽无论看多久闻多深都没有差异。当Arabica与Robusta的基本差别都混淆不清的时候,我相信和其他人一样,难免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咖啡文化停留在那一个层次。其实咖啡文化对这个岛屿,它的最大的贡献并非在教育消费者品饮咖啡的知识,而是改变了这座城市的建筑素质与面貌。这是我久别归来之后所领悟到的议题,自己仿佛更换了身份,从一个居民变成一个观察式微的挑剔游客,正在以一座城市的建筑风格来审视她的气质与涵养,从中评断她是否符合一座伟大城市的种种特征。
我发现除了建筑风格,一座城市的伟大并非以她可以支撑多少座摩天楼的容量来衡定,也并非是她存在了多少世纪;一座伟大的城市是必要经历岁月的长久折腾之后仍然可以骄傲及谦卑地炫耀身世的历史刻纹,她必须给予开垦者的遗产最崇高的敬意;在现代化的洪荒侵袭下她必须以同等的洪荒之力来坚守本身独树一帜的风貌,在人口暴涨的施压之下,她更不能把剩余的全部空间拱手割让于发展而断送居民日常生活的品质,逐渐把友善的环境模塑成与居民处处对峙的障碍,因为一座伟大的城市不能没有爱。
在我抵达之后开始对这些现象苦苦思考而最终无奈地接受一个结论 -槟岛,当然很顺理成章的无法被视为一座伟大的城市。咖啡文化的倡兴也许挽救了她好一些老旧建筑物的厄运,当我缓步走过那条长长的维多利亚巷的时候,那些腐旧气味的消失是显然易见的。恰如世遗区的其他街巷一样,往日陷困于颓废晦暗的氛围已渐渐地朗亮活泼起来,那片展翅覆盖下来的沮丧阴翳也已经被一份一寸地掀开;走过街巷的两旁,不难发现曩昔许多封闭着的被遗弃的老屋现今皆仿佛苏醒过来,破败的外观进行了修饰,斑驳的墙瓦也进行了粉刷。在每一幅洁净如洗的玻璃门后,我可以瞥见各式冲泡咖啡的机器,围聚坐在店内的男男女女,从袅袅飘散的热气里自己还似乎可以鼻闻到一股清淡的咖啡气息。但明亮的美好感觉毕竟也仅是如此而已,当我走在已改成单行道的巷子,我也不得不想起那天在艳阳下驾着车在另外一条老街兜了好几圈都找不到一个停车位的烦恼,就如这一刻放眼望去轻易发现不少非法停泊的车子占据了不应该占据的地方。当一座城市只在视觉上营造美好的感受,献祭一场又一场的感官飨宴而具体地导致居民一些直接性的苦恼时,她是很难被默认为伟大的,因为她缺乏爱。
然而,我就在这个称不上伟大的城市耗尽超过二十五年的岁月,其中还包括一段平淡得几乎没有什么值得追忆的青春韶华,蓦然回首,往昔犹如以弧形航线焚裂夜空的流星,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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