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照旧剃胡子 镜前梳头 用刮须刀削薄心情
所有曾经潜进来的光都是最黯淡的 裹住
心情的碎屑 试图把它燃成甘甜的火
我镜前站立 星期一的晨意像一粒虫蚀的苹果
我的下半身还赖床不起 十二月都已快打烊了
11.
我知道 风中有飘摇不定的讯号
我知道 归途中竟遗落未来方程式的草案
我知道 讹骗快乐的腹稿也久久无法完成
我知道 未来的及已来过的其实都骑着同一座旋转木马
我知道 十一月都已快打烊了
10.
仿佛寻获了却又漏失了什么 仿佛死去了
又活过来 九重葛在窗外也曾经拥有一种放浪形骸的
凋零 我继续淆惑地扯着身影 (或被身影扯着)
捡集凋零的颜色 快乐或悲伤 始终都会归零
我是想 凋零之后必定会有盛开的声音
快乐或是悲伤 我唯有等待 十月都已快打烊了
9.
因为日子的阴翳 我便决定慢步走出来 和海
书写幽蓝的约定 岛的远行 远在皿器及血
的羽翼外 那儿阳光是金色的雄狮 我横卧于
浓密的鬃须间 感觉浪沫那细雪似的暇意
(短瞬间也可翻卷出快乐) 预约暗夜里潮音种种
漆黑的甜言蜜语 聆听 爱抚
在黎明的边界 风那咸度的域境 我偶尔也不禁
再次重阅生活跺过岁月的伤口 嘘叹之中
九月都已快打烊了
8.
爆窃青春的案件事发后 我开始坐立不安
车声及雨嚣自午后便淀滞于触觉的最上层 忧骚
一些情绪 试图在感官的新地带垦荒
不了 我说 对明天总是无可自制地赘积一种
非份疲倦的气氛 敏灵的心无可自制的麻痹
响午当宁静从另一端开始后 我依旧乐于
消化较浅澈的睡眠 分秒溜滑回去同样的方向
八月都已快打烊了
7.
所有紫蓝色的葵花纷纷摆动 自那风起的斜坡
浮离 腾空 越过每一栋高楼的倒影 进入
亮着灯蕊的每一扇窗 稍停于我那伸幌着触须的
思绪 等待 等待最悲伤的那刻 陆续朝往
太阳飞去 那个烈焰的爱被冷藏的地方
而七月都已快打烊了
6.
我穿过人声丛丛走散的街角 街灯微亮
凌晨一场濠雨的水渍横躺路面以足迹取暖
是那种黑夜最刺眼的边界 我穿过人声丛丛浑舞的
街角 擦身而过一些仰扬顿挫的言语 关于
修宪问题 革职事件 甚至遥远的悲剧 皆坠落于
放着底积咖啡渣的两个杯的桌面 也微凉了
我站着看见伙计用馊味浓浊的花布把它抹掉 跤跌
地上呻吟一阵 我转身走开 继续穿过
人声丛丛凋枯的街角 凋落在心上 像一只猫
踮足步过草坪的声响 当六月都已快打烊了
5.
焦躁的风声里有一种不被揭解的暗恋 静静地
落在生命某张私隐的暗翳里 静静地 萌芽
我想 也只不过是一种不懂的吐蕾的铁树 像
掠开于水面的一片鳞光 诡秘得谁也不知道
暗恋的心情 当五月都已快打烊了
4.
生命应该效仿一套急着要脱离直升机的桨叶
独自飞翔而去 方向的重量显得余赘 制造快乐的
故障 生命应该栖息于自由更真实的体积里 温孵
着一些微笑的卵 像一只只刚破壳的雏龟
回归海洋那温柔的蓝 而我 每一天努力地维修着
生命惊艳的光泽 去感恩 去生活 去爱
把地图及罗盘交还给走失的心 让生命摆脱虚线
放松一粒风球 向天空 而四月都已快打烊了
3.
我端坐 在风中意图拦捕一种明澈的讯息
我伫立 握笔退入口腔外的空间想为生活拟定一则草案
我靠墙 深感快乐唯能耍以欺诈的邪念
我横躺 谨细地为已来的及未来的分门别类
我还不知道 三月都已快打烊了
2.
我愈深沉地想着你的唇 在一座离你的心更远的
天涯 对你的想像 如一朵曾在窗口窥望的云絮
倒映在一面湖水的静丽中撩开细皱的骚动 我
计数被撕毁的每一张目录 阐明爱情演进的
摘要 你我之间 及一些不明确的副题
我愈深沉地溺幻着你的眼眸 在一座离我的天堂更
远的海角 而只好这样了 依旧拨不开的浓云密雾
当二月都已快打烊了
1.
我在一座莫名的月台踏上无轨的列车 开动了
远方有梦豢牧的一堆温火 已经开动了 靠着
温意微微的召唤 我只能略约地厘清某些方向
朝往那火光寻踪觅迹 晨光悠悠地切透窗镜
而正月 才随着颠簸的岁月刚刚开始
-写于1998/夏绍华
-刊登于【南洋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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