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我由于可怀拥一指尖的悲伤而深感一种
切肤的快乐 对未来 我必须放弃寄赖灵感生活
的恶习 美景 其实无所不在 因为捕捉那枚哀痛
我以快乐浴洗自己伟大的存在
b.
早晨 我走进浮动的市集 心思 瘦成一条尼龙线
穿过盛开的喜悦 生活便是这样了 像赴
一场又一场声音及光影的豪宴 美景 我不禁要重申
其实无所不在 远方听说有蛇升的战火 远方
究竟有多远呢
我走在市集温存的晨光里遥想一些夹缝间
羽轻的生命 关于我沉静的欢愉与种种
鄙微的存在形态 摊子上摆着丰实的水蓊
还有小白菜 牛肉 天堂鸟 远方呢 呵 宽恕
我贫瘠而纤弱的想像力 类似的难题
是它唯一无法抵达的地点
c.
而远方呢 所有的远方就摆在我吃早餐的桌子上
我唯能以奶茶的醇腻略读远方尖叫的胃囊
以花卷的洁白探视那些凝固为盐的泪珠
风中回荡着河水湍流的喧哗 我过后付钱
饱意使我遗忘 走过几条街 摺叠了几串车嚣声
我才记起 远方已被弃置在木桌上
我不愿回头 因为远方 太远了
d.
我不得不承认因为自己只有一双腿而只能踩掉一些
坦荡的路 譬如靠着河岸走回办公室
那是我一小段的世界观 很短很短的
属于循环交替的悲欢 信任一幅将复活的美景
清淡的爱与恨 激情的年代已消褪成
一张憔悴的脸
我愿是一只漂鸟 因此不必向我投诉远方
的天色 对一切声张矫情主义的宣言 华丽
像水银般的重量 谴责我的冰冷吧
我只是一个三十岁未及的男人
e.
我走出晨光盈溢的市集 不期然地捡积重叠
的声音 留在耳边 关于股票起落的幅度 米盐
的市价 或六时正连戏剧的情节
而远方的消息呢 它被编号于百无聊赖
最后一排最角端的木椅上 偏远 而孤独
穿着锈迹厚实的外衣 裹住伤感周身的抽芽
一种倾向不存在的病状
呵 远方 对他们只是一股抽象的疑惑
我继续越路前看车 在憩息于屋檐下的
凉荫里慢走 走过一间打开门只打开淀积着浓浓
暮气的旧店铺 听到母亲与儿子的阅读习作：
………………….因为他没有了爱心……………………
f.
听说远方有蛇升的战火 这其实不是有或没有爱心
的问题 涉及愧疚的 我坚持毫无挂钩的条约
不屑于为了一册伪赝的矫情主义而造作 甚至
虚张声势 对远方 我偶尔因为还可以
须触一枚小小的伤悯而深感一种切肤的
快乐
推开门 听到病人向护士细诉复杂错综的病情
感觉中 他的那颗蛀牙比什么都离我还近 心想
活着 将是一个没有活结的难题
-写于1999年/夏绍华
-刊登于【南洋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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